汤杏匆忙地用袖子一抹。
“还没擦干净!”
汤杏急道:“你有帕子吗?借我一下!”
铃兰从身上抽出一块,汤杏这才擦干净,赶紧给自己盖上红盖头。
这回铃兰不敢再出幺蛾子,扶着汤杏的手给她牵出门外。
汤杏这回看了眼脚下的门槛,心有余悸,直到整个人出了屋子,暗自松了口气。
真是……惊魂未定。
隔着红帘,她看不清谷梁君昱的脸,反而显得他的声音更加引人注意,哪怕是低低一笑,都特别清晰地能传到她耳里。
拜堂的小屋背靠汤杏的小屋,需要绕过去。这风铃岛物资缺乏,就连嫁衣都是汤杏从客栈中取来的,更别提什么大红花轿了,只能徒步走去。
正这么想着,汤杏便觉自己两脚一轻,离了地面,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想也知道是谁。
谷梁君昱道:“杏儿,时辰不早了,我带你飞过去吧。”
哦,也是……飞过去肯定比徒步绕着走过去要便捷要快。
一伙人对成亲的过程都不太熟悉,饶是拜堂,也拜得有些稀里糊涂,只知道最基础的三叩首,其他一概不知。故此,这拜堂拜得非常迅速。
谷梁君昱这打算抱起汤杏一起飞回自己屋子,就被南月回又用折扇拍了下。
南月回道:“你这傻小子,猴急个什么呢?你得留下来,新娘先回屋,跑那么快,酒不敬了啊?”
谷梁君昱幽怨地看了眼:“……”
不过四个人和一只妖怪,有什么好敬的。
但奈何今天是个重要日子,他不打算开.枪.怼人,便将汤杏放下,声柔若水:“杏儿,回房等我。”
汤杏点点头,道:“放心,我自己回去就好。铃兰你留下吧,毕竟这儿就我们几个,就当是撑撑场面。”
而且铃兰……她怕啊。
本来以为赫萝已经够能添乱才不让她来帮忙自己的,结果铃兰比赫萝更厉害,真是天外有天。
赫萝从椅子上跳下来道:“那赫萝扶杏大人回屋吧!”
汤杏摆手道:“别,都说了撑场面,我让铃兰都留下来了,何况是你。”
汤杏这回学乖了,可不敢好好走路了,索性自己运气飞回去。
死神眼是特别好用,她回来时就像没红盖头罩眼,画面清晰,可到底一块布在脑袋上,确实不太舒服,到了屋子里,她真是想要偷偷扯下盖头舒服一下。
但想到今天已经发生那么多不吉利的事情,她还是没多做这件也不太吉利的事。
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她的思绪也开始飘摇起来。
回想起,从第一天认识他,到在一起,种种,好像时间过得很快,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
她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会发生这般奇遇。若是她最后也无法重生,也无法回到父母前面,也没有成功拯救谷梁君昱……
她也不是后悔她至今所做的所有决定,至少,她过了一段精彩的人生;至少,她从未放弃过任何可以挽救和重生的希望。
而那方屋里,谷梁君昱心神不宁,心思早飞到汤杏那头去了,可奈何被压着个头不能离开。
南月回倒是性质特别高昂,酒一碗一碗喝个没完,嚷嚷着不把谷梁君昱灌得不省人事不罢休。
谷梁君昱对此嗤之以鼻,嫌弃道:“我一口都还没喝,你自己倒是快醉了。”
赫萝也是跟着大家放开了喝,它在阴间便可爱喝酒了,来了人间,看着琳琅满目的酒,更是喝得不亦乐乎。但赫萝的酒量太差,才没喝几碗就开始打嗝,本来就红彤彤的皮肤固然是看不出喝酒后的红晕,但已醉得眼冒金星,开始说胡话。
郭大器继续做着老妈子才会做的事,酒倒是也没什么功夫喝。
铃兰则是有心事,也开始酗酒,一个人喝闷酒。
所以这场所谓的敬酒,简直就和过家家一样,一个个都自己管自己喝,除了南月回。
李簌则是滴酒不沾,别人喝的都是酒,只有他是凉白水。朝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君子所修的功.法较为特殊,并非一般门生修习那套,那是只有掌门才可修习的独传功。
也因此朝夕君子实力强劲得尤为非人,谷梁君昱的非人类实力主要归功于身体里的血脉特殊,只要这血于他体内流动一日,他便不会是凡人。
而朝夕君子的非人实力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禁酒、禁荤、膳食必须是清淡的。不仅如此,修后不可破身,不可动欲。
这也是为什么最终戊戌三位关门弟子,最终是李簌选择走上了这条路的原因。
南月回是万万不可能过这种日子的,要说禁的东西,他可是沾了个实打实,这些是他的人生乐趣,若是剥夺了,还不如去死来得好。
而最后那一位,则是真真实实的藏得深,虽然看似同你亲和,但总是带着隐隐疏离。那人的想法,一般无人能猜透,也就戊戌真人这个师傅能懂得一二。显然,那人也是不愿继承这大统。最终这担子自然落在了李簌这个对师傅唯命是从的乖徒弟了。
且李簌也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三人中,他天赋最高,也最为清心寡欲。南月回曾说过,他简直天生就是个做烛阴派掌门的男人,活脱脱一带发和尚。
李簌如今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道:“君昱,师傅替你高兴。”
李簌的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真正动情绪到变了脸的情况很少,但谷梁君昱知道,师傅是发自内心在祝福他。
没有什么比师傅的祝福更让他感到幸福的。
谷梁君昱大多都记起来了,包括怎么对待自己的师傅和同门的各个细节。
他有愧于师傅,有亏于整个烛阴派,可师傅却不怪他,纵使怪他,但也终究是原谅了他。
谷梁君昱想及此处,情感所致,推开了南月回的手臂,来到李簌跟前,重重地跪下,大行弟子礼,郑重道:“师傅,徒儿不孝!在钟山之巅……如此待您,还有南师叔,还有众师兄弟们,还有……”
说着,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满溢,眼眶温热,好似随时会有热泪滚落出来。
李簌将他扶起来,道:“把头抬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师傅是不是教过你?”
谷梁君昱重重一点头,道:“是,师傅教过,徒儿明白。”
李簌道:“如今,你要成家了。虽然这很突然,毕竟在我眼里,你还是个未满弱冠的少年郎。不过,既然成了亲,就要好好对人家,不可再辜负汤姑娘了,知道吗?”
谷梁君昱诚恳道:“是,即便师傅不这么说,我也绝对不会再辜负杏儿了。”
在他因为九曲转生术而忘了杏儿的那段日子,他如今记得很清楚,杏儿到底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纵使全天下都觉得他十恶不赦,可杏儿还是跟在他身后,持之不懈地想要让他回头是岸。
李簌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比汤姑娘对你更好的女子了。饶是师傅,都不可能向她那般对你,什么都抛下,无怨无悔的伴着你,相信你。”
谷梁君昱低下头道:“……嗯,我知道,师傅。”
南月回看了看师徒二人,起先没插嘴,这会儿见该说的说完了,气氛又有些沉重,赶紧举着个酒坛子凑过来,横在二人面前,道:“哎呀,你们师徒二人,咬耳朵咬多久了啊?扫不扫兴,快来快来,君昱你个臭小子,我跟你说清楚了,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这坛子酒,必须给我干了,听到没啊?哦,还有桌上那只烧鸭,我跟你说,这可是你师傅下午打扫完院子特意去仙和山,顺着天阴陂一路攀上去,给你捉了只猎火鸭。这鸡可是这风铃岛特产啊,外头可都吃不着见不着。”
这话倒是实话,仙和山的野兽太过凶悍,又有多少普通人敢上山狩猎。
而妖怪,它们是要猎人,吸食的都是人类身上的东西,野兽身上的,对妖怪来说就是最低等的垃圾食品。
“来,干了!”南月回道。
谷梁君昱此时也没什么想法怼南月回了,看着脸前的酒坛,倒是欣然爽气的接下来。
其实他没怎么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起码不会一杯倒。
他举起酒坛子,道:“怕你啊?干!”
单手高举酒坛,顺着口中灌下,不少酒溢出,沿着下颚线到脖颈,一路落到领口中,湿.了一片。
这一口气喝完,他将酒坛子往桌上一墩,骄傲得扬起下巴瞧南月回,整张脸也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