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回师兄之所以此刻归来,原来是应了李簌先生的召回。
月回往日较为吊儿郎当,但在李簌面前还是颇为正经的。
月回来时,李簌正背对着他,望着台前那把封锁着蓝姬的杖剑。
李簌未回头,说道:“你回来了。”
月回:“这么急着找我回来,是为了那姑娘,还是那作业中了妖毒之人?”
李簌将杖剑收回鞘,握在手中转过身来:“皆有。”
月回垂眸目光落于那剑身,安静片刻道:“李簌,你该知道,连你都束手无策的事儿,我更是无能为力啊。”
李簌:“……君昱的身子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再这样耗下去,纵使他体内留着那血脉,也撑不了多少时日。这毁灭魂魄六道轮回的罪恶,终有一日会将他身上全部残余的血骨吸食殆尽。”
月回轻叹一声,往椅塌上坐下,单腿踩上椅拐,一手撑于那抬高的大腿之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谷梁君昱这小家伙知道救助那姑娘的方法。如今倒好,即便你将那天王老子请来,想必也是挡不住这执拗的小家伙的。”
李簌垂眸,若有所思:“……毕竟,君昱上过刀山,下过火海,这天上地下,该吃的、不该吃的苦,都在年幼时就尝尽了。”
月回:“那是他的命数,你早就心知肚明,我与你二人无论再如何努力,都是无法动摇他那命数的。所以何必再枉费诸多脑力去思考该如何改变呢,倒不如,让他愉快地渡过这最后的时日。”
李簌轻叹一声:“你我虽无力改变他,可如今看来——该是有一人当可做到。”
月回手指轻轻在下颌线上摩挲了下:“你是指,那姑娘?”
李簌唇角上扬,不可置否。
月回:“我倒确实在那丫头身上闻到一股不似人间烟火气,但又非妖非魔,总之就昨夜那会儿功夫,我一时没看出这丫头到底真身为何。”
李簌忽地笑开,很是轻松地说:“你怕是盯着杏姑娘瞧上一整日,也是瞧不出个所以然的。”
月回不悦拍桌:“喂!”
李簌:“毕竟,我至今都瞧不出来她是何生物,明明有着人的外表,却又不似人的气息。”
月回眉峰微挑:“哦?那你还留着那丫头在这儿,还是在那小子身边儿,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东西。”
李簌走至桌前,点染香炉,手于上头摆了摆:“为了君昱。”
“莫非,你方才所指可以改变那小子的人……”
李簌:“正是。”
月回:“何以见得?”
李簌:“直觉。”
月回:“……”
月回扶额无奈道:“……你还真是随性所欲。”
做你徒弟不知是福是祸。
“彼此彼此。此外,如今我是这烛阴派的掌门,虽说我与你师出同辈,可外人并不知。我虽是对外准了你不需唤我掌门,但在我这屋子里,还是得守着点儿规矩。”李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正用杖剑剑鞘对着他那翘上椅拐的脚。
月回忍不住翻白眼:“真是和你聊不下去,走了走了。”月回一挥青袍袖起身。
李簌不知何时已经取来自己的剑且已出鞘,代替胳膊抵住了月回的前路,声音凉飕飕地从月回身旁飘过来:
“擦干净了再走。”
月回笑着,用一指推开那剑:“那么吓人作甚,打扫就打扫呗。”
刚一推开剑,话音刚落,他便平步青云往屋外飞。
李簌这一松懈,让他给飞了出去,回头看了眼被他踩过的椅子,向来笑脸迎人亲切万分的李簌抛弃了所有礼节面具,挥着剑追出去。
……
汤杏自从收到了谷梁君昱的杏花簪,便想着,是否要给回礼。
后来经过一番左思右想,还是决定送,便于前几日在都城之中,找了家铺子定制了个发饰。
见他平日里都不爱好好梳头发,那用来梳发的银冠确实看着不太适合谷梁君昱这种连衣服都不知道好好穿的懒癌晚期,所以给他弄了个青缨绳,与青云袍同款色。
另一个,是她心血来潮被掌柜推荐才做的流光箝,据说是用于夹于一侧特显气质的发饰。
啊……
然后,她特别想看谷梁君昱戴这种秀气的东西,所以就买了……
但现在拿在手里,她就有些小后悔,毕竟这家伙懒得衣服都穿成那破样,那这玩意……简直就是浪费钱啊!
怒摔!
……
好吧舍不得,毕竟很好看。
嗯,给他之后,让他当着她面儿带一次,欣赏一下也好。
做了这个愉快的决定,汤杏便跑回谷梁君昱的屋子,在门口的院子里,瞧见他在舞剑。
长发飘飘,毫无束缚。剑法高超,丝毫没有砍到他自己的长发,倒是削下来了不少树叶。
汤杏举着手中的发饰朝他跑去,大声道:“君昱!别练剑了,我带了个好东西给你!”
谷梁君昱听到汤杏的声音,便立刻收了剑势,将雪杏收回剑鞘,于院前小石桌上放下。
“去哪儿了?”谷梁君昱长发因为练剑的缘故,变得有些凌乱,于身前交错。
汤杏嘿嘿笑着,双手又藏于身后:“就是去拿好东西啦,而且这个东西非常非常实用,尤其是对于你!”
谷梁君昱轻轻笑着:“什么东西?”
汤杏将东西展示于他面前,摊开手心:“将将将将!你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啊?”
谷梁君昱微微一顿,道:“……头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