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即使连游戏里正常的感情线都不敢去相信的,心硬如铁,又畏怯退缩的人。
柯伦说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站上世界之巅。这一句话,无疑说中了我的想法。
扪心自问,虽然我的理智很清楚我必须依靠其他人的帮助才能一步步迈向世界之巅,但是我却始终怀有着戒慎恐惧的心情,时刻提防着当有一天这些支持全部忽然消失的时候,我还得拥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在强烈的失望和沮丧中依然维持心志不崩溃,让自己继续往下走——
我回视着谭顿公爵,感觉自己只要一眨眼,那层眼中的水汽就会凝结为水珠,从我的睫毛上落下去。
可是话已经到了我的嘴边。
我说:“可是我如此穷困,如此贫瘠,不能向您许诺……连我自己都没有的东西。”
我的声音落下,昏暗的室内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辈子,或许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谭顿公爵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那笑声仿佛是因为他觉得有趣,因而从鼻腔中发出的几声短促的喷笑;但是他很快就停了下来,室内重新陷入了一阵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然后,他点了点头,好像还咬了咬后槽牙,因为他发出的声音仿佛有点变形。
“别人说斯坦耶家如何如何,凶残什么的,黑心什么的……”他说。
我:“……”
“……可是我看,真正更狠的,是你们福蕾家族的人才对。”他说。
我:“……”
我无言以对。
而我的沉默仿佛助长了他的怒焰。他沉默片刻,忽然猛地一抬手——
他狠狠地将手中的酒杯向着远处的角柜扔了过去!
砰咚一声,那只酒杯撞上了角柜,又落到了地上。
幸好它似乎是铜或者锡或者什么合金制成的,所以没有摔碎。可即使这样,那一声撞击依然在深夜里发出很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
谭顿公爵向着我大步走过来。
我吓得猛然闭上眼睛,缩起双肩——
但下一秒钟我就感觉身后的房门蓦地被一股极大的力气强行打开。我的身躯甚至都被门板推着向前踉跄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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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我惊异地睁开了双眼,却正好看到谭顿公爵单手扶在门边,很显然,刚刚就是他强行用力开门,用门板把我顶开的。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那么大步跨出房门,一回手就砰地一声把房门用更大的力气甩上,用力之大,甚至使得我的耳朵里都一阵嗡嗡响。
我被刚刚他拉开门的那股力道推到了一旁,现在站在距离房门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盯着那扇似乎被他甩上的时候还晃了一晃的房门,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尊泥塑木雕的偶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室内的空气和时间,一瞬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的双腿都麻木得几乎真的成了一截木头那般毫无知觉,我终于勉强移动僵木的双腿,活像个机器人一样慢吞吞地挪到了床边,一下子坐了下去。
这个房间并不算很大,床边隔着一条细长的走道就是窗子。因为我出门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晚,所以我没有拉上窗帘;此刻抬眼望去,窗外皎洁的月光映照在旅馆后的庭院里,近乎银白的月色落在沙地上,竟然反射出几点晶莹的光。
我从谭顿公爵摔门而去开始就一直空空荡荡、什么都想不到的大脑里,终于浮现出了一个句子。
“我独自躺在星光下的沙滩上,倾听着”。
我微微怔了一下。
然后我意识到,这是我所读过的诗歌里的一句话。
那首诗说:
【我爱这铺满沙砾的河岸,鸭群在寂静的水塘里呷呷嬉戏,夜幕四垂时,漂泊的渔船停泊在高高的水草丛里。
你爱那盖满绿茵的河岸,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汲水的姑娘们沿着蜿蜒的小径迤逦而行。】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大脑似乎处于一种很奇妙的、完全放空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我的大脑里就如同一座空荡无人的图书馆那样,面前的大特写只有一本摊开着的诗集,上面的白纸黑字一个个跳入我的意识里。
【同一条河在我们中间流淌,向它的两岸低唱着同一支歌。我独自躺在星光下的沙滩上,倾听着;晨光熹微中,你一人坐在河岸边,倾听着。只是河水对我唱了什么,你不知道;它倾诉给你的,对我也永远是个难解的谜。】
我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视线下落,直直地望着窗外洒满月色的夜景。沙地,石屋,小小的一围花圃里,低矮的枝茎上盛开着色彩艳丽的花朵。
并没有河流。和拜恩王国比起来,伊西铎王国应该是个相对来说比较缺水的国度吧。
可是我知道,那条河流就在那里,或许永远都存在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