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啊,我想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我也完全能够理解他因此而产生的愤怒。
我左右看看,发觉这里就是那家店铺一侧通往屋后的小径。因为店铺的侧墙上并没有安装火把或者马灯的缘故,这条小径上显得尤其黑暗。
柯伦虽然看似斯文清瘦,即使只穿着衬衫,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不明显,但他的手劲意外很大,刚刚用力把我拖拽过来,竟然让我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连踉跄了很多步——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距离灯火通明的大街足有七八米远。
这个距离就很微妙了——大街上的灯火照到这里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点点微光,不至于四周漆黑一团、连对方的脸都看不到,但是也让人基本上辨不清楚对方脸上的神情,只能靠着语气和对话的内容揣摩。
不过,在这种黑夜里,我反而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比光天化日之下要流利一些了。
或许是因为笃定对方也同样看不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无从判断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那些在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甚至只是在柯伦的那双湛蓝眼眸的注视下觉得不容易开口的话,就这么顺畅地从我口中溜了出来。
“……柯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装扮成神父?”
其实,他们是扮成商队去追踪那支贩运鸦片的石料商队的,即使中途遭遇了那些恶徒打算黑吃黑的阴谋,也应该不会被击垮才对。
柯伦和路德虽然性格看似截然不同,但他们哪一个人都不是会盲目去冒险的人,在实施行动之前必定会有全面的考量。既然他们都觉得化装跟踪的计划可行,那么他们就不会不考虑到路途中会发生的危险。
……所以,他们在雷金镇其实并不让我觉得很惊讶。相反地,我觉得我出现在雷金镇才会令他们惊讶。
但是,柯伦假扮成神父——这就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是发生了什么使你不得不这样做的事情吗?”我问道,一边问一边竭力思索着,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才能让他装扮成这个样子——退一万步讲,即使必须得装扮成神职人员,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范提桑小姐的家中,还要冒充是加拉赫教区新任的神父呢?!
老实说,这些宗教方面的玩意儿,完全是这个游戏世界自行发展出来的,在原剧本里几乎没有出现过。但即使根据地理位置来判断,加拉赫城也已经是最接近边境地区的一座还算像样子的城镇了;也只有那附近才应该有座修道院出现——修道院这种建筑,总不可能盖在边境附近吧?!
所以,范提桑小姐要进入修道院,距离最近的教区,说不定还真的是加拉赫教区——这个教区的名称,也代表着如今在加拉赫城势力很可观的反抗军可以有一定的控制权来操纵事情的发展,或作出一些有意的安排。
不过……为什么是范提桑家?
只需要做点简单的推理就能得出结论——柯伦这么做的目标很明确,他在调查范提桑家。
可是,范提桑家只剩下一位受了情伤的小姐了。她的父母已经全都过世了。
要说范提桑小姐能和伊萨多拉一样操控这盘罪恶生意的一部分,我是不太相信的。
伊萨多拉原本就扶助自己的弟弟,在经营自家产业方面具有丰富的心得,在诡谲多变的商场和权利场之中也已经屹立多年。她具备这样的能力与经验——甚至是胆识——去操控危险的生意,在悬崖的边缘行走。
可是范提桑小姐——虽然我和她仅仅接触了不到一小时,但我自认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范提桑小姐不具备伊萨多拉那样的能力。不客气地说,假如要做相关的坏事的话,以她的眼界和手腕,最多也只能供她开家药店,以药用的名义售卖一下鸦片酊的各式制剂牟利,仅此而已。
真的,我甚至觉得她连开一家鸦片馆子的胆量都不具备。
那么,柯伦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去调查范提桑家呢?
我静等着柯伦回答我之前提出的浅显问题,好继续向他抛出这个更深入的问题。但是柯伦没有立刻说话。我构思好的有来有往的问答也只能夭折。
我有点沉不住气——要比沉住气的话,我一向只能输给柯伦,无一例外——等不到柯伦的回答,我只好继续发问。
“你来这里是要调查范提桑家吗?他们家有什么不对吗?”
柯伦依然没有立刻回答我。
可是他也没有立刻松开我。
雷金镇的天气要比拜恩王国那边燥热一些,或许是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沙地,缺乏植被,所以空气中也缺乏水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