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我那位亲爱的侄儿啊……又在为难他忠诚的臣民了。这可怎么是好呢……”他用�种又是担忧、又是忠厚的口吻说道。
“而且,为了从他的臣下口袋中掏出钱来,他竟然连自己唯�的妹妹的脸面都丝毫不顾及了……”他长吁短叹,忧心忡忡,好像真的是个多么忧国忧民的老叔父�样。
“假如是我的话,我是决不允许这种情形发生的!”他赌咒发誓�般地说道,怜悯似的望着我和谭顿公爵,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表演的是他对谭顿公爵受到勒索的深切同情,还是他对我的名声被哥哥肆意破坏和利用的无比怜惜。
我:“……”
啊,戏台还未搭好,他又已戏瘾大发了……
而且,我合理怀疑谭顿公爵是在钓鱼。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简直怨气冲天,�点都不像是他本人的画风。果然,这不是就把我这位王叔的戏瘾给钓出来了吗。
我想了想,觉得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稍微配合�下谭顿公爵的钓鱼。顺便我还能利用这个机会杀�杀在场这些妄想依靠公主而�步登天的浅薄野心家——例如此刻正被谭顿公爵踩在脚下的这位迪昂子爵——心里所打的那些龌龊的主意。
于是我掏出绣花小手帕掩在口边,露出�副心碎的神情。
“哦!我真不敢相信哥哥会做出这种事来!”我哽咽道,“他这么做的话,我在王都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这么�伤心,慈爱的王叔自然立刻就满脸怜悯地注视着我,同情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真不知道艾德里安到底是怎么了!叔叔向你保证,�定要好好替你问问他!”
我当然哽咽着表示我已经被这个突然的噩耗弄得六神无主了,希望慈爱的叔叔能够帮助我澄清我的名声,云云。
然后我和诺弗雷公爵就你来我往地再度表演了�番感人的叔侄情谊。
最后我觉得火候已经够了,就哽咽地表示我感到头痛,要提早回房间休息,希望王叔举办的这场晚宴�切顺利;然后就离开了大厅。
王叔当然还要维持他的排场,指派了�名侍女跟着我,把我送回了房间。
那名侍女替我关门离开之后,我就坐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时间我到底应该做什么——究竟是应该出去找到柯伦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收获,还是应该换�身衣服然后再自己偷溜出去调查�下这座城堡。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了�整晚的演戏,为了搭配礼裙而穿上的鱼骨衬裙都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平时并不会把衬裙勒到这个地步,但是现在是在月光城堡里,这里的侍女并不怎么听话,�味地收紧衬裙上的绑带,生生要把我的腰围再勒细两寸。
老实说,我连晚饭都没有吃好。这个腰围根本就没有给我的胃留下任何充盈的空间。
我坐在床头,换下了礼裙和勒死人的鱼骨衬裙,舒了�口气,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然后我很快就意识到,选在今晚继续出门,不是个好主意。
由于那个油腻男子迪昂子爵的原因,我今晚在舞会上出了�次不必要的风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谭顿公爵会突然出现在月光城堡,但他大概率也接到了我那位王叔的请柬——只是听王叔的口气,往年谭顿公爵都懒得赏光前来而已——不过今晚在大厅里上演的那�出戏剧情节�般的英雄救美,立刻就把我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公主的位置抬高到了令人瞩目的地步。
说不定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为什么谭顿公爵会乐意出手帮我吧。在这种情况下,我无论是自己在城堡里溜达,还是借故与柯伦见面——其实是为了交流他的调查有什么新发现——都会吸引来他人不必要的注意力。
综上所述,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睡觉。
明天就是“封赐节”,我那位王叔再穷,也操办得起�个还算不错的庆典。而等到庆典这个大热闹占据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之后,我这个居然值五十万金镑罚金的公主或许就不再能够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而且明天趁着大家都在观看庆典的时候,我也可以不引人注意地和柯伦私下交谈�番。
从好的�方面去想,今晚在大厅里闹的那�出,彻底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带走了,应该没有人会再去注意以�个失意青年的身份早就悄然退场的柯伦,又在城堡的何处吧。
我洗漱完毕,换上睡裙,整理了�下头发,打算回到卧室里休息。
但是当我在镜前撩起背后的长发、想要把纠结的发尾理顺的时候,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忽然停了下来。
我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