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众女眷陆续到来,杨夫人也携了茹姐儿过来。
因天气晴好,便在花园里搭了戏台,酒席则设在园中花厅,真是筵开玳瑁,褥隐芙蓉。
众人见这班女孩子在面前黑鸦鸦的站了一堆,年纪统不过十一二岁上下,一色的银红纱袄,葱绿撒花夹裤,乌溜溜的头发挽着双鬟,簪着几朵桃花,弯弯的眉儿水汪汪的眼儿,生的十分清秀水灵。
王元家的捧着戏本请黛玉点戏,黛玉便让刘氏等人先点。
刘氏笑道:“今儿姑娘是寿星,我们都是沾了姑娘的光才有酒吃有戏看,哪里还能再占便宜呢。”
说着,大家都笑了,都道:“太太说的是,今儿寿星最大,姑娘请先点罢。”
黛玉推让一遍,无法,方点了一出《扫花》。
然后刘氏点了一出《八仙庆寿》,接着杨夫人等俱各点了。
当下摆开场面,按出扮演。
这班小戏不负盛名,唱起来果然歌喉清脆,逸韵飞扬。
众亲戚女眷都赞不绝口,一面说笑,一面看戏,十分热闹。
杨夫人一面看戏,一面悄声向刘氏道:“珣哥儿如今相看好了人家没有?”
刘氏摇头道:“倒是有一些人家来提,只是我同他父亲都还没看中的,如今还在寻摸着。”
自从王珣的会试成绩出来,上王家登门提亲的几乎都快踏破了门槛,甚至还有几家女眷干脆带着姑娘上门做客,就差直言结亲了,叫人哭笑不得。
杨夫人自然也有所耳闻,笑道:“珣哥儿如今可是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这些时日许多人都来同我打听,都是极好的人家,我不知道你们的意思,也不敢应承。
回头我设一席赏花宴,请各家诰命千金赏花,届时你可以细看看,暗中相看相看。”
刘氏心中自是感激,道:“多谢夫人费心。”
杨夫人微笑道:“快别如此,咱们又不是外人,珣哥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只是依我的主意,现在也不必着急,可以先暗中相看,别急着定下来,一切等殿试结果出来再说,若是珣哥儿中个状元回来,能选的好人家更多,底气也更足。”
刘氏深以为然,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厢黛玉一面听戏,一面忍不住回想起那年宝钗过生日时的光景,道:“想当初姊妹们一处,何等热闹,只可惜外祖母不在了,旧日的姊妹们也都走的走,散的散,三妹妹远嫁和亲,四妹妹斩断尘缘出了家,宝姐姐与云妹妹也俱都回了南边,也不知今生海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思及此,心下不由得有些伤感,不过转念又想道:“从前都笑我无家,而今我也有了兄弟,有了家,我怎么反倒感伤起来了,真是糊涂了。”
想到此处,方转悲为喜,重又高兴起来。
黛玉正在出神,媳妇们早已撤了酒席,重上茶果,各人敬了酒,小戏子们又唱了两支曲子,方下台歇息。
黛玉见那女孩子年纪都还小,心生怜悯,便叫紫鹃拿两吊钱,六对荷包,并两匹尺头给她们,道:“难为你们唱的好,这钱拿去买果子吃罢。”
小戏子们满心欢喜,忙上前磕头谢恩。
众人都有赏赐,刘氏是四两银子、四对荷包、四匹尺头。
其余众人有赏钱的,也有赏尺头的,不一而足。
眼看天色已晚,众客陆续告辞,刘氏送了客,又派人查看各处灯火,方回房歇息。
晚上紫鹃鸳鸯等人又另凑了份子,叫小厨房备了一桌席面,给黛玉单独庆生。
大家高兴,猜枚行令,点起灯烛,直吃到二更时分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