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如若真能织出那样的衣裳,不愁卖不出去,毕竟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皮货,一件轻薄又暖和的羊毛衣裳便是普通人家也买得起。

王珣道:“当初也只是在书上偶然看到,也不知是何人所著,不过那法子我还隐约记得些,伯父可以先找人试一试,若果然可行,便可推行开来,甚则专门建一个大作坊。”

若是能打造专门的造纺织机出来,便是伤残之人也完全可以操作。

李峰此时也想通了其中关节,一时又惊又喜,他素知王珣脾性,他既如此说,多半是有了极大的成算。

李继来回踱步,片刻后方道:“珣哥儿,你将这法子写下来,我先叫人去试试是否可行,若是成了,绝不会叫你吃亏。”

王珣并不在意,当即提笔将自己记得的羊毛处理方法与毛衣编织技巧一一写下,又画了几张羊毛衫,毛裤,背心的编织图案,道:“羊毛要硝制柔软后捻成线方可编织,其实说来与纺棉花的道理也差不多。”

李继大致看了一遍,待墨迹干了方小心翼翼收好,道:“这个容易,不说城里,便是军营中也有不少人擅长硝制皮毛。”说罢又交代李峰去多找些羊毛来,便急匆匆出去了。

王珣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忙,便往上房来。

青儿正看着乳母给虎哥儿换衣裳,见了王珣便瞅着他笑,道:“听说你今儿遇上事了?”

王珣闻言一怔,随即明白多半是有人告诉了她集市上的事,便道:“我不过是无意间捡到一个镯子,已经物归原主了。”

青儿抿嘴一笑,道:“说来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也该打算起来了,上年你来了那一回,便有好些人向我打听你的亲事,都被我推了,如今你自己可有什么章程?若有中意的,也好叫妈早些去提亲。”

王珣目瞪口呆,没想到才十六岁就被催婚了,见青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禁有些头疼,无奈道:“我如今以念书为重,哪里想过这些事情,姐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青儿忍俊不禁,道:“放心罢,我知道你的性子,哪里敢擅自做主,不过虽是说笑,你也该考量起来了,又不是叫你立马成亲,有看准的可以先定下,不然迟些好的都被挑走了。”

王珣浑不在意,道:“过两年再说罢,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娶一个未成年小姑娘,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犯罪。

青儿不知他的心思,却也明白他素有主意,也不再多说,横竖板儿年纪还小,不如等过两年中了进士再说亲,那时择亲的条件也更好些。

说话间虎哥儿已换好了衣裳,大红撒花小袄,葱绿棉裤,头上戴了顶小卧兔儿,越发显得粉嘟嘟白胖胖,十分惹人喜爱。

王珣喜欢得不得了,将小家伙接过来逗弄:“小家伙,我是你舅舅,认得不?”

虎哥儿也不怕生,攥着小拳头,乌溜溜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好奇的盯着王珣看了一会儿,忽然咧着小嘴笑了。

青儿见了奇道:“也真是怪事,这孩子素日除了乳母与我,连他爹抱都要哭,怎么在你手上就这么高兴。”

众人都笑道:“俗话说甥舅亲,咱们哥儿也知道是舅舅呢,自然高兴。”

青儿听了这话噗嗤一笑,道:“他才多大,哪里就会认人了。”

正说笑间,便见大丫鬟杏儿拿了张帖子过来回话:“奶奶,这是后日满月宴的宾客名单,太太已经看过了,叫拿来给奶奶瞧瞧有没有什么疏漏。”

原本满月宴李家不欲大办,只打算请亲近的亲友热闹一下,谁知这次虎哥儿满月与李继升迁遇到一处,可谓是双喜临门,今日已有许多人登门道贺,这宴请的宾客人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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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儿便止了话,接过名单细看了一回,方道:“这样就很妥当了,拿回去交给太太罢。”

自从李峰成亲,李母便将管家之事都交给了青儿料理,一应大小事都是青儿做主,此番因青儿还在坐月子,李母才将大部分事务接了过去。

杏儿领命去了。

青儿又想起一事,叫来一个婆子吩咐道:“再去厨房催着些,看看酒筵上的菜色都备好了没有,拟好了拿来我瞧瞧。”

婆子也依言出去料理。

王珣看着青儿发号施令,处事井井有条,不禁点头笑道:“姐姐如今越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青儿闻言笑道:“不过是唬人罢了,可当不得举人老爷夸赞。”

说的众人都笑了。

一时虎哥儿睡了,王珣便交给乳母抱了下去,也自回房歇息。

另一边,李继秘密找了几个可靠的老师傅,连夜纺织出了一大包羊毛线。

次日一早,王珣才吃过早饭,便被李继带去了一处僻静院落。

李继命人将纺好的毛线拿来与王珣过目:“珣哥儿,你看看这样可使得?”

王珣细看了一回,灰白色的毛线粗细均匀,又伸手摸了摸,柔软有弹性,不由得十分惊讶,看来是他小瞧了古代人民的智慧,这速度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便点头道:“这样已经极好了。”

李继这才松了口气,笑道:“能用就好,你姐夫已经去找了几个精通女红的妇人来,我想着一通百通,既然针线活好,想来学这个也快些。”

王珣闻言一笑,道:“还是伯父想的周到。”

不过片刻,李峰果然带了几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过来,因事关重大,为了防止走漏口风,都是从手下伤残士兵的亲属中挑选出来的。

这几个妇人来之前已经被嘱咐过,也没有多问,老老实实跟着学编织。

毛衣编织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几个妇人照着画好的图案琢磨了一下,又有王珣在一旁指点针法,不到一个时辰便学会了。

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很快便织出了一件羊毛背心,忐忑不安交给王珣,小声道:“民妇都是照着大爷的法子织的,只是还是有许多疏漏。”

另一个妇人也织好了毛裤,交给王珣过目。

王珣细看了看,这件羊毛背心和毛裤只是最普通的平针,还有不少漏针脱线,但总体而言已经算十分不错了,便点了点头道:“第一次能织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了。”

两人一直提心吊胆,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又继续织毛衣。

李继早就迫不及待,拿了背心毛裤到里间穿上,一时大为惊喜,这毛衫不仅暖和,而且十分轻薄,穿在身上十分轻便自在,又打了一套拳,完全没有妨碍。

他掌管了多年的军需粮草,这样轻薄保暖的衣服,实在适合士兵行军打仗之时穿戴,既可以保暖,又大大减轻了负担,身手更加灵活,远比棉衣方便,价钱也更划算。

想到此处,李继再也按捺不住,交代李峰留下照看,又将才织好的几件羊毛衫衣裤包好,去了延宁郡王处。

此时几个妇人编织越发熟练,织出来的衣衫品相比初时要好了许多,其中一个心灵手巧的妇人更是举一反三,从平针之中想出了好几种针法,编织出了不同的图案花样。

王珣见了,知道后续之事用不着自己操心了,便也告辞回去了。

这边李继来到一处清幽僻静的府邸,禀告之后便被带到了一处书房。

此时延宁郡王徒雍正在练字,见他进来便搁下毛笔,道:“下面说李大人此来是有要事禀告,不知道是何事?”

李继忙将带来的毛衫呈上,又将始末缘由说了,道:“这羊毛制出来的衣衫轻便暖和,而且制法容易,远比棉衣便宜,咱们完全可以兴建作坊,只是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擅自做主,故来请王爷示下。”

徒雍初时不以为意,听到后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又亲自试了试,果然暖和轻便,这样的衣裳一旦市卖,绝对供不应求。

他虽是皇子,但并非不通庶务,又曾在户部办差,对银钱十分敏锐,这羊毛衣裳花费的成本极低,顶多费些人手,根本花费不了多少本钱,到时候不仅可以安置伤兵退役的兵士,还可以为朝廷赚不少银子。

况且一来可以安置残兵,二来也可以省下朝廷一大笔开支,三来还可以惠及于民,再来也可以借此拉拢那些游牧部落,可谓一举多得。

只是这样一来,这其中牵涉的银两便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略算了算其中利润,饶是他素来沉稳,此时也忍不住暗暗心惊。

他原本只是想着安置好那些因伤退役的兵士,在各地开设些商铺作坊,让他们自己经营,只是如今其中的利润太大,叫父皇知道了只怕要疑心他收买人心,还是回去后上凑父皇,再以朝廷的名义出面妥当。

做生意最麻烦的就是打通各方关节,尤其是官府衙门,只要在当地开铺做生意,必须打点好人情往来,否则别想安生做生意,不过若是这个生意是朝廷经营,那就不必担心这些。

不过具体章程还要再细细拟定,否则若是心思不正之辈经手,很容易中饱私囊。

徒雍瞬息之间已经想到了许多,半日后方向李继道:“你先安排兵士学会这些编织之法,其余诸事待我回朝后禀告陛下,再做安排。”

李继恭敬应了。

展眼到了二十五日,虎哥儿满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