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珣闻言一惊,忙道:“先生何出此言?”
赵夫子叹道:“我病骨支离,精力已大不如前,且需守孝三年,已无法再授课,常言道落叶归根,我已年近半百,也不知还有多少年好活,前儿我同你师母商议了,已决意年后扶灵回乡,日后就在原籍居住,再不回京了。”
王珣闻言,知道这事亦是无可奈何,黯然道:“先生既已决意回乡,学生亦不便相劝,授业之恩唯有来日再报。”
赵夫子微微一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天资颖慧,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只是还需勤勉向学,万不可懈怠了。”
王珣答应了一声,道:“先生教诲,学生自当铭记于心。”
赵夫子道:“我这一去,你自当再寻一位先生,我有一位同乡,素有学识,甚有抱负。姓杨,名伦,字鸿远。为人通达,秉性正直。乃是前科举人,今科春闱却落了榜。
他不愿长途奔波,便干脆留在了京都,以待下科。为了筹措旅费,先前在一官宦人家坐馆,可巧这家主人升了外任,年后便要阖家去任上,因此辞了出来,如今还未有下家,回头我去信帮你问一问,看他是否愿收你。”
王珣正为这事头疼,闻言自是大喜过望,忙郑重谢过,“多谢先生费心。”
可巧这日贾兰学里放假,便带了小厮过来寻王珣,听说此事,忙道:“先前我隐约提了一下学里面的事,老爷已同意给我请一个先生,就在家里念书,如今外书房已裱糊好了,只等年后请了先生便可读书。
横竖你如今还没下处,不如同我一道来读书,咱们两个可以作伴,还能时常大家讨论,也能有些进益。彼此不致荒废。”
王珣听了这话沉吟不语,片刻后摇了摇头,将拜杨举人为师之事说了,道:“赵夫子昨儿已打发人来传信,说杨先生那边已答应了,我如何又能反悔?”
贾兰闻言亦有些踌躇,思量片刻忽然心中一动,道:“前儿老爷还说请先生不容易,如今还未寻到合适的,如今我倒有一个主意,不如我回去告诉老爷,就请这位杨先生去我们家坐馆如何?如此一来杨先生有了去处,咱们又能一道读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珣闻言目光一亮,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知道政老爷答不答应?”
贾兰道:“老爷素日最是敬重读书人,杨先生既是举人,学识自然是不差的,老爷必是愿意的。”
待回到府中,贾兰便同贾政提了此事,贾政听闻杨抡伦是举人,自是欢喜非常,寻常人家想请个举人教导还不一定请得到呢,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便满口答应了,道:“明儿我便下帖子,打发人去请杨先生。”
贾兰心下一喜,便又趁机回明要约王珣一道读书之事,道自己也有个伴读的朋友,正好发愤;又着实称赞王珣人品行事,最是聪明伶俐的,连老太太太太都赞的。
贾政先前便时常从贾兰口中听说王珣,也偶然听贾母说过一次,知道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心下便允了大半,只是不曾见过,担心又跟当年同宝玉读书的秦钟一样。若是名不副实,只怕引逗坏了孙子,因此口中只道:“赶明儿让我见一见,若果然不错,便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