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戏谑道:“老什么老,喝个药都还要人哄。”
李熹冷哼了一声:“魏王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长明佯装惊恐:“臣不敢!”
李熹忍不住笑道:“行了,去做你的事吧。违禁之物,耽搁不得。”
“嗯。”李长明起身,“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吃药啊。”
李熹被他烦笑了:“知道了。”
李长明拿到皇帝手谕,立即开始派人在京中查禁紫烟。安撒国商人本来卖紫烟赚钱赚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抓了。
理由是大虞除医馆可以用药外,其他地方严禁售卖类似五石散的药物。
售卖紫烟所得直接收缴,人驱逐出大虞,不得再入大虞经商。玉京查到的人还是少的,东南沿海一带查出来的紫烟商人有数百名,倒是把李长明给吓了一跳。
这群商人苦着脸回到安撒国,跟教皇哭诉遭遇,教皇当即斥责大虞排外,损害安撒人的权益,而后派了使者屁颠屁颠从安撒乘船过来交涉。
李长明下手下得狠,这种结果是早就料到了的。
安撒国实力雄厚,不输大虞。两国建交仅仅数月,大虞便这样大规模驱逐安撒商人,很容易就生出点什么事来。当初李长明会有些犹豫,也是顾虑到这些。
可比起紫烟泛滥的后果,李长明觉得安撒人闹一闹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安撒人的反应也有些超出李长明预料了。
六月初,东南水军侦查到安撒国战舰,尤其是琉洲岛,有战舰逼近三次。
安撒国西迁时需要大量船只在海面上征战,造船技术跟着提升了不少,大虞的战船比之要逊色许多。把自己那战船弄到大虞周边,不就是在威胁么?
东南水军将此事上报玉京,当即让满朝文武震惊,愤怒者有之,恐慌者有之。
李熹把事情交给李长明,清闲了还没多久,就被安撒国烦得差点又犯病。
高有德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把安撒国教皇写给大虞皇帝的书信念了一遍,又安静退到龙椅旁。天子十二冕旒在李熹面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彻底掩住了他面上的神色。
安撒教皇信中无非是责怪大虞皇帝为难安撒商人,破坏两国友好。又说紫烟只是一种药物,没有害处,与五石散不同。杂七杂八扯了一大堆,最后又说安撒可以献上货款的一半作为紫烟税,只求大虞详查,让紫烟能在大虞正常交易。
李长明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很想立即写一封信骂过去。
李熹等众臣议论了片刻,才淡淡开口:“诸位爱卿不妨各抒己见。”
话音甫落,大殿中众臣的低声议论立即停下,皇帝开了口,反倒没有一个人说话了。
殿中沉寂半晌,兵部梁侍郎起身道:“启禀陛下,安撒水军强悍,这些年海战未有败绩。我大虞虽有战船,有巨鲲,却还是差了人家一截。大虞到底是陆军强大,水军建立至今,经历过的大战也就那么一两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打海寇,根本没多少对战经验。如今安撒都把战船带到东海来了……还请陛下三思啊。”
步六孤辰眉头一皱,也站起身来:“安撒水军强悍,我大虞未必不能胜,臣以为绝不可妥协。”
梁侍郎看他一眼:“未必不能胜?说得轻巧!若是败了呢?”
李长明冷笑道:“我看安撒就没安好心,当初瀛洲那些战船哪里来的?图纸是我们的人泄露了,可天晶矿呢?北境西域各国都没有把东西卖给瀛洲过,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天晶矿造船?北境西域各国臣服于我大虞,哪里敢把天晶矿轻易卖给别人。这批来路不明的天晶矿石,难道就不可能是安撒卖给瀛洲的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安分,早晚都要与我大虞有一战,此时避战毫无用处。”
兵部尚书本一语不发,此时听他这样说,有些急了:“殿下难道想直接跟安撒打吗?”
李长明不冷不热地道:“有何不可?”
兵部尚书道:“大虞去年立陇右道大行台,出兵西域,已经消耗太多!大战方过,此时又与安撒这样的强敌开战……殿下当打仗什么也不用花费的么!”
李长明被这略带指责的言语噎地一愣。
是啊,出征西域消耗不少。本以为归附各国把税一交,能够缓缓。可偏偏去年冬天大雪,把西域那块地埋得什么都不剩。皇帝只能是下令免除灾区赋税,税没收上多少来,反倒还要赈灾。
这时候还要花钱去打仗,不就是雪上加霜吗?
户部尚书面色严肃:“国库亏空,实在不宜再兴战事。安撒愿意把紫烟收入的一半都作为关税上交大虞,不如就随了安撒的意……臣算过,照他们现在贩卖紫烟的量,一年下来一千多万贯钱都是有的。臣以为,安撒国这笔钱款,能解大虞诸事之困啊。”
一千多万,大虞每年从百姓身上收的税也就只是这的两倍。得到那么大的利益,只需要允许安撒人在大虞售卖紫烟,这看起来是多划算的一笔买卖。
众臣面上微微变色,开始有些认同户部尚书之言。
御座上的天子扫视诸臣,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么?”
没有人答话,可这气氛像是默认。
李长明急道:“多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处?国库银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已是足够,多出那些来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