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吧,高中毕业,现在还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我的见识是一般女同志远远比不上的。
我对我孩子的教育必定是开明先进的,不会只简单关注他的吃吃喝喝,而是要全面关心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否则养大的也只是一个饭桶而已。
我不一样,我有信心把我的孩子培养成学习优秀思想进步的社会栋梁人才,成为别人的榜样父母的骄傲。您觉得呢?”
唐远征耐心听完她的长篇大论,抱紧着急吃饭的小闺女点下头,不走心地恭喜她:
“听起来有点道理,夏老师孩子上几年级了,晚上回家吃吗?他自己会做饭吧?那真还挺能干的,夏老师教子有方。”
夏韵听他一副“你回家能吃现成的真幸福”的口气,差点破功骂人。
这男人在说什么鬼东西,她肚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他是怎么知道的?!
“唐营长真爱开玩笑。”
夏韵又惊又怒,勉强挤出句场面话,试探他的反应。
假如他真的知道她肚里孩子的存在,还会愿意离婚娶她吗?男人都不想戴绿帽子。
说不得,只能按王安平的计划来,拉拢不到他,就毁了他!
唐远征诧异地看她一眼,心思全放到怀里不住扑腾挣扎的小闺女身上。
小家伙受不得饿,再不给喂肯定立马要嚎。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唐远征大步抱着小闺女坐到餐桌旁,简青桐适时塞了一块咸花卷过来,唐果泪唧唧地抱着花卷就啃。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简青桐怜惜地看孩子一眼,舀起一勺地瓜粥细细吹凉,见缝插针地喂她一口。
“妈妈吃炒鸡蛋。”
唐骏懂事地夹了一筷子大葱炒蛋给她,冲妹妹扮个鬼脸。
“什么怪样子,吃饭。”
对面唐远征说他一句,接过喂闺女的活儿,自己也大口大口吃得喷香。
简青桐又招呼一遍杵在旁边一脸阴晴不定的客人:
“夏老师快来一起吃吧,饭不好,凑合吃一口,挺晚的了。”
夏韵望着她那张灯光下格外刺眼的笑脸,只觉得上头写满了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与鄙视。
她也配!
夏韵一根一根放松攥紧的手指,晦暗不明的神色也一点点变得平静。
她头一次直视着简青桐,声音不高不低开口:
“不用了,谢谢。你说得对,现在是挺晚的了,我也该回去了。”
她转头又礼貌地对唐远征请求:
“唐营长,我一个人走夜路有点害怕,能不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嫂子肯定不会介意的吧?我有对象了。”
这要求并不算过分,唐远征一口答应下来。
简青桐注意到夏韵态度前倨后恭的突兀转变,一时多了个心眼,趁着给唐远征整理外套的机会,放出个微型探测器附着在他衣领底下。
这小东西体积小分量轻,末世里几乎人手一个,用来检测丧尸分布的,有实时传送视听功能,还能录像。
防人之心不可无,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
事实证明,精神力超出常人一截的异能强者,可能真的具备一点预知危险的能力。
第二天上午九点不到,魏向前一头汗地跑来,气喘吁吁地通知简青桐:
“嫂子不好了,有个女的来部队闹,说被营长给糟蹋了,要告咱们营长,你快去看看吧!”
简青桐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哎呀妹子你还傻愣着干啥,赶紧去看看呀!家里有我,不用担心孩子,快去。”
刘大妮赶紧推她一把,一脸担忧。
简青桐回过神,换上笑脸。
“嫂子别急,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唐远征不是那种人。”
刘大妮也跟着镇定下来,附和说两句好话。
简青桐抱抱有点被吓到的唐果,亲亲她的小脸,拿出一块葡萄口味的饼干给她啃,认真跟她说要出去办点事,会尽快回来的话。
唐果被安抚下来,抱着饼干露出甜甜的笑模样。
刘大妮立马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度,抱歉地看简青桐一眼,也换上爽朗的笑容。
简青桐直觉这事儿就是夏韵搞的鬼,对方有备而来,只怕不会善了。
她担心自己回来得不会很早,怕小团子会闹人,悄悄给刘大妮支个招,实在哄不住的时候,拿纸给唐果撕着玩。
刘大妮心领神会点头,催她赶紧走吧,早完事早回来,也省得出个门还要牵肠挂肚的。
简青桐想想也觉得好笑。
她好像代入角色挺快的,这才几天啊,就真把自己当妈了,明明还是个青春正茂的十八岁少女啊。
这么一打岔,她糟糕的心情又缓和许多。
昨晚监控录像很完整,唐远征来回路上的细节全都有,完全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难就难在,没法解释这录像证据怎么来的。
伤脑筋。
简青桐正琢磨要怎么破这个局呢,不料却被人堵在了院门口。
“你就是简青桐?”
“对,我是。你们有什么事?”
“带走!”
为首问话的男人一挥手,上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要来扭她胳膊。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简青桐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来人。
“革委会的!有人举报你犯了严重的思想问题,生活作风严重不正,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上级传你过去审问调查,奉劝你最好配合我们的工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带走!”
为首之人打着不伦不类的官腔,神气十足地呼呼喝喝。
俩手下眼热地私下看看宽敞的大瓦房,冲为首男人挤眉弄眼:
“宏哥,就这么空手走啊?万一犯人死不承认咋办。我看还是先搜查一下的好,万一回头有人帮他们转移证据就坏菜了。”
宏哥一瞧俩人那副冒坏水的贪心样子,哪还不知道他们就想顺手牵羊捞点油水。
宏哥上下瞄瞄简青桐细胳膊细腿的柴禾妞样,他一个人完全能看得住,不怕她逃跑,于是放心地一挥手:
“行,先进去搜证据。”
俩男人轰然应是,拔腿要往屋里跑,才一迈腿,就不约而同齐齐摔个狗吃屎,扭头呸呸往外吐着。
“妈的,我的牙也掉了!这女人太邪门了!”
左眼有些斜视的男人吐出带血的门牙,凶悍又畏惧地叫骂。
旁边那个上衣短一截的中分头青年揉着磕疼的肚子,从身底下掏出几个彩色玻璃弹珠来,没好气地塞进自己兜里,翻个白眼骂:
“狗屁!你丫的裤兜子漏了,玻璃珠珠滚出来滑咱俩这么一下子,你也能怪别人头上?这玻璃珠归我了,就当你给爷赔罪了。”
斜眼哪里肯,丢掉门牙去抢玻璃珠:
“滚蛋!这玻璃珠我定好要卖给小胖子,他出五毛钱,你快还给我!”
宏哥皱眉看着俩手下不分场合地打闹争抢,深感丢脸,总觉得俩人这一跤摔得蹊跷,跟王副主任他家小闺女怎么那么像?王红娟俩门牙也磕掉了。
真的只是巧合?
他上上下下打量旁边站着的简青桐,心里毛毛的。
“你刚才动什么手脚了?老实交代!”
简青桐心里解气,皱着脸喊冤:
“我被你们气得脑子都懵的,刚才压根就没动弹好吗!”
她真的没做什么,只不过把斜眼裤兜的洞给弄大了点而已。
宏哥想想找不出破绽,松下吊着的心,狠狠瞪她一眼:“给我老实点!”
简青桐愤怒回视:
“我不是犯人,你注意态度!”
宏哥轻蔑地撇嘴冷笑。
进了革委会,想怎么定罪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天真!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交代你的问题,少吃点苦头吧!”
正闹着,刘大妮抱着果果从屋里带上门出来,一脸紧张地问:
“这是咋的了?你们是谁,干啥上这家来闹,吓着孩子了。”
简青桐赶忙过去抱着一脸惊恐的小团子亲亲哄哄。
宏哥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刘大妮一眼,抓住把柄似的说:
“你就是这家请的小保姆吧?刚好人证齐了,待会儿跟我们一起走。你俩还不赶紧起来给我进去搜!”
俩手下想爬起来,没站稳,又被掉落的玻璃珠滑倒。
这次真摔疼了,半晌缓不过劲来。
“是不是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宏哥惊恐地往后蹦,想要远离邪门的简青桐。
“小心!地上有珠子!”
刘大妮先是被他们张嘴要抓人给吓了一跳,才想着怎么为自己辩解,就看见宏哥倒退着往玻璃珠上踩,赶忙好心提醒。
可她还是说晚了,宏哥一脚踩了上去。
往后摔倒的瞬间,宏哥睁大两眼望着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脑子里全是四个大字: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