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师呢?”
“在洗手间。”
唐骏兴高采烈抢答,看见妈妈穿新衣裳,跟过大年似的那么开心。
简青桐轻轻眨眼,怀疑那位是不是便秘。也或许是大姨妈突然造访?
想到夏老师身上那条卡其色的浅色裤子,万一真没半点准备地来了亲戚,绝对是一场灾难。
简青桐同情地想支援她一个小面包,对上唐远征冷峻的眉眼,她略有些发热的脑袋瞬间冷却下来。
送啥小面包,给点卫生纸得了。这会儿好像用的是月经带?
简青桐翻找原主记忆,意外发现原主竟然还没来过初潮!
这么说她还能再长高一点了?简青桐乐观地想着,忽略掉原主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的悲哀事实。
人总要往前看。
“你躲屋里干啥呢,头发乱糟糟的,过来。”
唐远征看她穿得齐整,眼睛一亮,越发看她毛躁松散的辫子不顺眼,招手喊她坐到椅子上,拆开辫子重新梳好。
“别扎太紧。”
简青桐赶忙叮嘱,还没摆脱早上脱发噩梦的阴影。
唐远征没应声,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了些。
简青桐活动下发酸的手腕,瞄一眼门口没人,小声地迅速说道:
“我刚回屋换衣裳来着。人老师看我穿得随便,把我当成咱家小保姆了,话都不乐意跟我说。
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道理我懂,我给你们丢脸了。只是我娘家啥情况你也知道,就没给我准备嫁妆。
我从小到大都捡着我堂姐的旧衣裳穿。下头俩妹妹也都长起来了,堂姐的衣裳就不够分了,我一件衣裳都穿三四年了,平时都不敢用力洗,一洗就是一个窟窿。”
她拿下唐果要薅她头发的小手,面不改色地说:
“这件衣裳是我下午去接唐骏之前,特意跑了趟附近村子,跟一个知青买的,还有点不合身,刚才躲屋里赶紧改了改。你快帮我看看身上还有线头没有?”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
其实是她从空间里好不容易翻找到这件颜色素净、布料也不太打眼的衣服,比照着原主的旧衣裳临时改的。
原本是件挺厚实的长袖及踝连衣裙,薄毛呢混纺面料,穿上应该挺知性优雅的。
重点是颜色够深,溅上血不显眼,活动起来也方便,这大概才是她留下这件裙子的主要理由。
当然,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
唐远征父子俩人果然没怀疑她的话,一个给她重新编好麻花辫,一个踮起脚尖绕圈给她捡线头,齐心协力打扮她。
夏韵洗完脸补好妆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众星拱月的温馨画面。
她捏了捏拳,感觉到指甲扎到肉的刺痛。
想起她为了见这男人还特意染了红指甲,她就怒火中烧!
这个男人竟然去给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老婆梳头发献殷勤,放着她这么大一美女不理,他是眼瞎吗?
夏韵自动遗忘刚才照镜子看到的那个刘海打绺假睫毛脱落,脸上沾水花了妆黑一道白一道的丑女,只选择性地记住补完妆后精致时髦的自己。
她使劲盯着唐营长肩头馋人的两毛二猛瞧,心里那点不平很快压下去。
只有他这样有本事的男人才配得到她,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爹,也不怕王安平那个老色G,敢跟革委会的副主任对着干!
想到即将获得的自由和风光生活,夏韵重新端上娇艳的笑脸,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呀,唐营长回来啦,人家等你好久了。工作一天辛苦了,来,喝杯水坐下歇一歇。”
听着这反客为主莲味十足的矫揉造作话语,简青桐不适地搓搓胳膊,暗暗吐槽,这姐演技不过关哪,叫人怎么给她配戏?
此刻的简青桐并不知晓,眼前被她视为跳梁小丑的蹩脚演员夏韵,之后会给她以及这个尚且不太牢固的小家,带来怎样可怕的冲击。
否则,她一定会更加谨言慎行,不小看任何一个人,不轻易给人贴标签,更不会带着成见看人。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而此时一副看戏心态的简青桐,则在家人的簇拥下,飘了。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演技同样不过关,那上扬的嘴角跟含笑的双眼,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表现出来的是矜持、客套、有礼有节。
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赤果果的嘲笑与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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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韵深觉受辱,咬牙抬起下巴,露出特意擦过雪花膏的修长脖颈。
她不允许自己被这样一个粗鄙的村妇比下去,她也承受不起失败的损失。
“夏老师,坐。”
唐远征手指灵活地把编好的辫子绕上皮筋扎好,放下来顺了顺,与另一边对称摆正,又顺手梳两下媳妇额头刘海,这才把梳子装回口袋,顺手抱走小闺女,吩咐儿子:
“摆饭吧,时候不早了。夏老师也随便吃点,粗茶淡饭,不要嫌弃。”
夏韵两颊肌肉抽了抽,才扑的粉肉眼可见地扑簌簌往下落。
“你们先聊着,我去端饭。”
简青桐不忍直视,抿着嘴角快步出去。
一出门,她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妈呀,这哪里来的奇葩,有点玷污老师在她心里光辉崇高的职业形象了。走后门上位的吧?
笑两声,简青桐又担忧起这位奇葩老师的教学质量来。唐骏跟着这样一位不走寻常路的老师,会不会被带歪?
简青桐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
这老师新调来代课的,一时半会儿估计走不了,那只能孩子走。
可短时间内再次转学或者转班,影响未必好。受害者有罪论充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没人会认真探究内里真相究竟为何,只会热衷吃瓜消费他人。
唐骏还是个内心敏感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还有些讨好型人格的影子,他需要的是正面肯定与鼓励,而不是周围人的质疑辱骂。
那就,跳级?
这个可以有。
“唐骏,你很喜欢这个夏老师?”
简青桐掀开锅盖,偏头避开升腾而起的水蒸气,将锅盖轻轻靠立在墙边。
锅盖底缘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简青桐塞了块抹布过去垫着吸水。
“不喜欢了,她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唐骏使劲摇头,眼底浮现上当受骗的受伤。
简青桐瞄他一眼,端出大葱炒鸡蛋的盘子搁在他端着的托盘里,若无其事说:
“正好,我打算让你跳级上小学,你跟得上吧?”
唐骏眼睛唰得一下亮起,使劲点头:
“我行的!小军哥他们一年级学的还是拼音写字算数,我都会!”
简青桐嗯一声,打发他先端菜出去。
唐骏开心地咧着小嘴跑了。
妈妈真好,他不喜欢夏老师,就帮他想办法分开,妈妈肯定特别爱他。
“慢点,小心菜汤洒出来烫着你。”简青桐隔着窗户叮嘱。
“知道!”
“小孩儿就是腿脚快。”
简青桐笑着摇头,把花卷馒头捡到大盘子里,端开满满一海碗的萝卜丝丸子虾皮汤,揭开篦子,舀下头的地瓜粥。
地瓜粥拿精米熬的,粘稠金黄,闻着甜丝丝的,勺子上都能拉出丝来。
再捞起一盘刘大妮独家配方腌制的白萝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夏老师来吃饭吧。”
简青桐一进屋就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不用猜就知道准是男人的锅,她只故作不知地招呼客人吃饭。
“不吃了!”
夏韵都快被气饱了,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唐远征。
这男人简直有病!说十句答不了一句的,生生把她给晾在那了!
她说点唐骏的事他还肯看过来一眼,要是给他老婆上眼药,或者聊他自己的事,就装聋作哑,或者干脆阴阳怪气地反问她什么意思,这些事跟她一个当老师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接连挫败之下,夏老师并没有越战越勇,反而濒临崩溃。
她就再试最后一次,最后给他一个把握幸福的机会。
这样一个有本事年纪也合适的人不好找,做同伴比做敌人好。她也并不想跟王安平狼狈为奸,那是最后的退路。
夏韵用力做个深呼吸,恢复小鸟依人的可怜可爱姿态,没人喜欢歇斯底里的泼妇。
“唐营长,我知道你工作忙,但就是这样,你才更应该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小孩子很容易学坏的,唐骏现在就已经出现了这样的苗头。”
夏韵意有所指地瞄一眼简青桐。
简青桐边盛饭边悠哉哉看戏,无辜与她对视一眼,露出个加油的鼓励笑容。
夏韵一梗,不屑地翻个白眼。
女人的嫉妒心真丑陋,还巴巴换了身衣裳,压箱底的吧?
懒得跟她个村姑计较,掉价!
夏韵回头继续对唐远征苦口婆心地劝:
“孟母三迁的故事您听过吗?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环境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太大了,而合格的负责任的母亲更重要。
像是那种自己本身就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农村妇女,就很容易耽误孩子。
为了孩子好,您也不能再这样不闻不问下去,该采取点行动了,不然会毁了孩子一辈子的。”
简青桐挑眉,看看洗手回来乖乖坐她身边的唐骏,把盛好的小半碗粥放在他面前。
唐骏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小声朝她说谢谢,抢过大勺子也给她盛。
简青桐不错眼地盯着他专注认真干活儿的小模样,心里默默想着,夏老师嘴里说的人肯定不是他们,不要对号入座。
夏韵还在冲着唐远征激情输出:
“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言传身教真的太重要了,可以说有什么样的妈妈,就一定会教出同样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