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气,薛村的人穷,愿意赌一把改变命运,木街的人却有门手艺在,饿不着,离正阳县又近,知道每每落榜的考生有多少,因此不热衷考科举也在情理之中。”
凉晴点点头,这个理由解释的通。
沈昭拦住个当地人,向他打听了方庐家的具体位置。
那人“哦”了一声,表示跟方庐很熟识,指了指尽头那家,还好心提醒方家今日出了事,不宜拜访。
沈昭没多解释,谢过人,便和凉晴往那边走去。
方庐家院子里很安静,跟这条街大多数人家一样,院里堆满了木材和锯子、挫、钊、刨等木工用具。
日积月累,这些工具被人手和手上的茧子磨得反光,是手艺人半辈子留下的功绩。
而此刻,这些东西却杂乱地散落在院内,表示着这个院落刚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这时,屋里突然响起说话声:“我早就说过我不是读书那块料,你非逼着我读了这么多年,现在报应来了,躺床上动不了了,我不还是得回家伺候你。”
声音是方庐的,却不似往日的嚣张与张扬,很是低沉,平静中带着埋怨。
接着是一道中年人的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很强硬:“我说了不用你管!你老子就算动不了也不用你伺候,邻里街坊给我端口汤喝,我也饿不死,你给我赶紧去书院念书去!”
方庐也来了气:“你倒是动一个给我看看,我不管,一天就能饿死你,书院我不去了,早就不想去那破地方。”
凉晴和沈昭听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声音,估计是方庐把人气得不清,不想搭理人了。
这两位也是有意思,嘴上说的全是狠话,话里却藏着对对方的关心。
凉晴听出来了,方庐是真心实意不想念书,即便中了举,对念书一途也很排斥。
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和平日里的作为也能看出。
而另一位,他爹,以老子的身份逼迫他去书院念书多年,哪怕砸伤了腿,躺在床上不能动,也非要方庐去念书。
两人走到屋门前,扣了扣门。
方庐果然如沈昭猜测的一样,见到来人是凉先生和他沈兄,自知丢人般低了下头。
大约意识到这样不是待客之道,又重新抬起头,局促地起身,问:“先生,沈兄,你们怎么来了?”
沈昭说:“先生见你没按时去书院,放心不下,来看看情况。怎么样,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方庐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低声道:“出去说。”
凉晴想了会儿,试着问方庐:“可否让我跟令尊说几句。”
方庐犹豫了下,点点头。
沈昭与方庐去了院里,凉晴则留在屋内。
方父伤着不能起身,听到有人来,便在床上问:“来的是小庐的同学吗?快把他带书院去,跟他先生说,让他好好念书。”
凉晴说:“不是同学,我是他先生。”
方父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却声称是儿子的先生,将愣了下。
“方便过去说几句吗?”凉晴问。
方父应了声。
凉晴走了过去,看清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