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垂着头:“惭愧,小女每日只能吃上两顿。”
凉晴了然,心底不免生出了些同情,“即便这样,你也要花光你们家全部钱财,来买个虚无缥缈的物件?”
书生其实已经被这几个问题问到心坎里,尤其想到自己的总角小女儿喊饿的场景,心中更是不忍。
但他同样割舍不掉功名,万一,万一那东西真保佑他中了呢。
他看向凉晴,眼前这人虽是女子,年龄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却仿佛懂很多道理,莫名让人信任。
“姑娘,你意思是,我不必买它?”
凉晴一向只给人建议,不帮人做决定。
一句拽文的“言尽于此”几乎说出口。
但看这书生实在软弱黏糊,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可能自己一离开,草帽三言两语又哄走了他的银子。
于是,她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书生像是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神情都松快了些,说:“那我听姑娘的。”
这边唱了一出“搅人买卖”的戏,那边自然有看客听戏。
这不就巧了,依旧是贡院门前那辆马车,停在巷子转角处不知多久了。
车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大人物,就没见挪动尊位从车上下来,堪比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女。
这回连手也不见伸了,安坐在马车里跟人闲聊,声音倒是清澈好听:“成轲,你说本公子跟这姑娘是不是有缘,怎么哪哪都能撞见她?”
叫成轲的不知是车夫还是武夫的人面无表情答:“公子,别自作多情,这是出南城门的必经之路。”
车里的人听了这话也不觉得忤逆不敬,轻笑不语。
半晌又感慨道:“伶牙俐齿,虽说遣词造句上毫无章法,却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具逻辑和道理。”
成轲:“嗯。”
“只可惜惹上麻烦喽。”车里人有些幸灾乐祸。
成轲知道自家公子说的是那女子,却不懂什么意思,他看了全程,那女子完全碾压草帽商贩,何来麻烦?
“卖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贼眉鼠眼,小人相貌,睚眦必报。那位姑娘搅了他的生意,他焉有不记恨的道理?这条巷子离主街不远,他暂且不敢有动作,但姑娘一看就是本地人,卖家日后再行报复,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成轲心服口服,他家公子除了不靠谱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挺靠谱。
公子瞧够了热闹,打个哈欠,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1]。走啦。”
凉晴彻底得罪了草帽,不打算多留,冲书生一点头,打算离开。
转身时看到一辆驶离的马车,眼熟,跟在贡院外的那辆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她低声疑惑:“这人要干嘛?”
凉晴回到家已是黄昏。
乡试三场要考半个月,考完后试题密封送批,等再放榜那就是一个多月后的事。
这其间凉晴的虫洞研究受阻,便在家学习新技能,比如绣花、做饭、砍柴……
她满以为自己智商不说多高,怎么也是够用的,直到又一次把饭烧得半生不熟,手指头被绣花针扎破,被娘戳着脑门骂:“笨丫头,越活越回去了,以前还会煮个饭,现在连饭都不会煮了。”
凉晴:“……”
她还不如那个洗衣服都能滑进河里淹死的凉晴。
好在娘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数落,一边教她做,倒也慢慢学会了不少。
放榜这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不少考生考完便守在正阳县,等着第一时间看是否榜上有名;也有像凉绥一样考完就回家的,放榜是全县瞩目的大事,榜单一出来,消息肯定如同燎原烈火一样席卷整个正阳县,不愁听不到消息。
贡院外一早摆上了榜墙,榜单还没贴出来,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巳时一到,衙差捧着盖着皇家红戳的榜,在众人急不可耐的目光中,张了榜。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前面的人低一些,别挡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