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栖寒敏锐地感觉,或许那时并不是他不想斩了这人,而是被什么限制了。
识海之中,纸上苍生微微颤动,像是一阵风拂过识海,鹤栖寒依旧没有想起来什么,却觉得有什么慢慢地不一样了。
在识海之中,被一道天雷重伤的部分,前些日子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光球,如今开始慢慢恢复。
鹤栖寒轻轻应声:“勾夜对你忠心耿耿,所以不肯放过伤了你的我。”
“对……或许我应该庆幸,他对我那么忠心。尽管这份忠心里掺杂了许多私心,让我很害怕他。比起他,我一直很喜欢你。”
鹤栖寒冷笑:“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你还能在我面前毫无芥蒂地说出这话。大概是笃定了,就算他知道你说的话,也只会当成我拐骗了你吧。”
凤飞琼没有否认,试图从鹤栖寒的面容里找到一丝气恼的痕迹,鹤栖寒的眼中却只有蔑视与怜悯。那神色让凤飞琼无地自容,他轻轻笑着扯开了话题:“你不是还想知道凤鸣的事情么?我告诉你,凤鸣根本不是我父亲,只是上一任妖皇的一个化身,自以为是妖皇。我的父亲因走火入魔而丧生,以凤鸣的能力,并不足以坐在妖皇的位置上。可他毕竟挂着父亲的名头,我们不能篡弑他,便只能与你交易,共同将他封印了。”
鹤栖寒捉住了重点:“封印他,我也有参与。”
那么凤鸣之前与他,便切切实实是虚与委蛇,从来没有一丝真心了。毕竟仇怨没报,以凤鸣的心胸,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原谅他,以至于一点都不提起。
除非有利可图。
“或许封印他的点子就是你提出来的。你本来是想要杀了凤鸣的,但没能成功。这次勾夜坚持要让你回来,也是因为想让你完成当年没有做完的事情。”凤飞琼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个几乎完美的人,强大,温柔,心思缜密,对敌人毫不留情,保护人时可靠得让人难以割舍……只要被你真心以待,很难有人不喜欢你。”
水镜之中,凤飞琼提到夸鹤栖寒就不困了,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想要穿过水镜将他抓回去。
鹤栖寒轻轻拂袖,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扫向了沈浊。虽然并不在意凤飞琼是怎么看他的,但他有点想知道,自己在徒弟心里有没有这么好。
沈浊一头问号,见到鹤栖寒看过来,一脸难以言喻:“别听他瞎说,你从前身子弱,便显得慵懒,对他说的这些事都打不起精神,有时候还会任性。”像只懒洋洋的猫。
鹤栖寒:“哦。”
听不出徒弟是夸还是骂,总之感觉自己在徒弟心里,好像形象忽然不高大了。
沈浊看出他在轻微地闹脾气,笑了:“不过他说师尊从前是那样温柔强大,我是信的。我也很感谢,你在遇到我的时候,已经像是结束了努力的生命,开始有些犯懒……不然我真的很难想象,我究竟要努力多久,才敢对你说出一句喜欢。”
沈浊说话的声音很轻,悄悄话一般。可鹤栖寒余光扫到,对面的凤飞琼,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鹤栖寒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没心思去顾及凤飞琼,连沈浊什么时候关了水镜都不知道。
傍晚的最后一丝光芒压下了,天空被浓墨般的黑暗吞没。雁城的祭坛却骤然亮了起来,宛如炸了一场烟花。
烟花之中,勾夜与凤鸣双方缠斗许久。血腥味儿弥漫在这座为了大祭司而存在的城中。
鹤栖寒坐在沈浊身边,两人在早就准备好的禁制之中观战。他仰起头来,瞳孔倒映出漫天烟火的影子。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沈浊的气息凑近了些。
鹤栖寒忽然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方势力拼了个你死我活,为了掌握妖族的权势。妖兽的吼声,天雷的隆隆声,祭坛之中建筑崩塌的声音……热闹无比。
而在距离战场不远的禁制中,此处闹中取静。
鹤栖寒的眸光像水般温柔,是沈浊从来没有见过的色彩。
他忍不住靠近了,凑近了却又不满足,想要再近些。把人拥入怀中还不够,最好是与他融为一体,独占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温柔。
鹤栖寒温柔地止住沈浊靠近的动作:“阿浊,你背着我在雁城设置了那么多魔气,不是为了将这两方一并解决么?现在不炸,更待何时?”
沈浊:“……”
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师尊,我有对你说过,你很不解风情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