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一脉相承的天真。”鹤栖寒垂着眸子,心中勾勒出故人音容笑貌,“微茫到最后都不相信你会杀他。”
“栖寒。”谢青崖知道与他相见的机会不多,过去的痛苦他已重温多次,却不想将与鹤栖寒见面的机会浪费在追忆过去,而后大吵一架,“若是哪日撑不住了,青云山会一直对你敞开山门。想做长老,乃至太上长老……都由着你。”
“再说。”鹤栖寒指尖抵着眉心,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常人看起来一步登天的邀请。
谢青崖没动怒。
因为鹤栖寒有拒绝他的底气。当年霜雪龙吟出世,修真界流血漂橹,即将倾覆。鹤栖寒那时修为早已臻至仙班,只要他心再冷硬一些,便能踏破虚空进入别的世界,从此天高海阔,前景无穷。至于修真界的芸芸众生,也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万骨罢了。
谢青崖有时会觉得,鹤栖寒当时还不如扔下修真界离开,也好过将一整个世界的伤痛扛在身上,拖着残躯,活不快乐,也不敢死。
鹤栖寒眉宇间的倦色,是对谢青崖最好的逐客令。
他主动告辞,走之前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寻找妖魔之子……是魔尊,还是妖族少主的意思?”
“与你无关。”鹤栖寒在当打工人时,是很有操守的,绝不会朝不应当的人透露消息。
“可你在与虎谋皮。”谢青崖道,“给你塞一个有着妖魔血脉的徒弟……他们不会是想让你安心养老。”
“你莫非想说,他们是想挑拨我与你的关系?剑尊有多大义灭亲,我早明白。若沈浊入魔,我日后未必护得住他。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修习仙道……有微茫的前车之鉴,我不会让他再出事。”鹤栖寒似笑非笑,眼底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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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若他不入魔,我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谢青崖的声音,如同一座沉稳的山。
若他不入魔……说的好听,若是沈浊这个魔体入了魔,谢青崖怕是要踩着鹤栖寒的尸身,也剿灭了这个过于强大的祸患。
剑尊身影巍峨,近在眼前,鹤栖寒却觉得自己与他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谢青崖对他与林微茫心存愧疚是真,但遇事先考虑仙魔之分,不顾旁人对他的一腔深情也是真。
“好一个无情的君子。”
谢青崖离开了。
鹤栖寒懒得留在屋子欣赏毒虫尸首,起身出了门,去了一趟万宝阁,查看弟子们有没有给他传讯。
剑尊一席话,倒是催起了他这个摸鱼人的一丝契约精神——魔尊的委托,他已经很久没管了。也不知那信物墨玉到了没。
若是沈浊真是妖魔之子,便顺水推舟收了这孩子,再去取天心草。就算不是,就凭他在旁边,自己不会做噩梦,鹤栖寒也不能把人给放走了。
可惜万宝阁中,他翻遍了传讯,内容尽是弟子们打探他们是不是要有阁主夫人,魔尊的消息一点也无。
鹤栖寒披着星辰的光芒,从无人的街上缓步穿过,回了别苑。他本想回居室,却在黑漆漆的寝房门口脚步一转,去了沈浊的寝房。
查一下房,免得小孩又跑出去了,他还不知道。
床边的衣裳码得整整齐齐,沈浊缩在床角,像是做了噩梦,在睡梦之中泪流满面。
素色的衣衫靠近,小孩的一双小手却像铁钩,拽紧来人纤细的手臂。
鹤栖寒只能躺在床上,搂住乱动的小孩,怀中的身子却磨得他衣衫散乱,发簪也落下。
黑丝散开,鹤栖寒轻轻拍着沈浊的背,无声地安抚。
他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睡梦里发疯的小孩。带着倦意的瞳孔里显出些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