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之后,京城坊间能听到的病太子话语后必然跟着“可惜了”,“温文尔雅模样比宸王还要好些”……
可只有他知道,苏毓月在此后一个月都没有只言片语。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苏毓月心里还有只母仪天下的凤凰。
他不怪她,他的木儿没了。
宸王大婚前三日,整个侯府都挂满红绸时,苏毓月一封来信送到他手上。
“布局恰好时,府中庶妹苏染染,同我有五六分相似,太子要了她,此局便定下。可太子的大局未定,殿下勿念。”
因而宸王大婚当日,承安侯府抬出两喜轿,嫡女为宸王妃,十里红妆,人人艳羡不已。另一小轿,庶女苏染染从小门抬入东宫,无人得知。
不在意。
他起初并不在意苏染染像不像苏毓月,但卫恪放了不少眼线在东宫看着他如何待这个“替身”,那便装。
只要他对这个替身多好多爱,落在卫恪眼中的就是,他多没用多卑贱。
“妾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浅红衣裙盈盈一拜,但他看到了一方大红锦帕落在娇小的绣鞋旁边。
红色乃是正妻所用,一个妾,哪怕她是太子的良娣,也同样用不得。更何况,还是在大婚之日。
他那日喝了酒,打量锦帕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东西,藏好些。”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苏染染头上的红盖头。他并未停着步子,只是那若有所指的目光从大红锦帕上扫过。
苏染染,侯府庶女,她竟有这般心思。不过无碍,这世间处处有贪欲,谁也不想低人一等,更何况是这一出生就定下的嫡庶之分。
庶出,嫡出。
自己那时已经喝得微醺,脑海一闪过这念头,就久久萦绕不断,直到苏染染挪动碎步过来,他仔细看着她,大手一揽,就双双倒在喜床上。
嫡出,嫡长子,他生来就是大魏太子,所有人都这样以为,那卫恪怎么有胆子羞辱他,践踏他?
而眼前这个女子苏染染,今晚就是他和她的大婚之夜,洞房花烛。
他要了她。
有些狠。
当晚要了好几次水,他也时而俯身贴耳,轻声唤她“染染”,还触着温热的眼角泪,搅动了颈间香。
染染,苏染染,他记下。
大婚后几日,芙蓉帐暖,君王不早朝,而他是个没权没势还任人宰割的病太子,也只得每日躺在床榻上,抱着苏染染入眠。
此后一个月,时日刚刚好,京城之中都知道太子流连贪欢,就连东宫御医都开始给自己写补身子的药方子。
“太子殿下,你明明不是……”
“明明不是,什么?”
他提笔的手腕一停,豆大墨点就染在浅白宣纸上。温润面容带着笑,桃花眼凝视她,“难道孤这一个月不是和苏良娣待在兰轩殿?难道东宫的众多御医,不是给孤端来补药?”
话语温和,指尖墨毫却悄无声息地放在笔洗中。他眼底的笑很假,甚至还有丝缕冷意垂落。
可身侧磨墨的苏染染跪下来了,巴掌大的脸颊上敷着团团绯色,语气十分坚定。
“太子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龙卧浅滩,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软声振振有词,而他一时间只想着,苏染染一个女子,她能红着脸羞怯的同时还反倒安慰他?而且她是不是忘了,她还跪在自己跟前,只要他一开口,她的小命就没了。
过了许久,他瞥见所有字迹都干了,才拂袖起身看着她说道:“龙卧浅滩,终有一天?这些话,都是谁让你说的,嗯,苏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