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药香, 灌倾入喉。苏染染压根就来不及抬眸,一片浓郁的鸦青色就彻底盖在眉眼间。
唇间倾覆之势,如叶投湖, 轻轻缓缓的, 泛开一圈又一圈变大的水光。
涟漪银丝不减, 细风也颤着吹过。纤细手腕慢慢环住劲瘦腰身, 她双眼阖着,溺了进去。
风很温柔, 水也很温柔。飘摇四处的叶终于揽住一丝安稳,在波光粼粼之中起伏。
“染染。”
卫宴轻声唤着,薄薄菱形就触在浅浅梨涡上,静静的,静静的听着咽呜软嗔。
桃花眼没有睁开,修长骨节还扣在染染脑后,冷白和墨色交织着, 并且已经融入其中。
他指尖不敢动弹, 触着软软的发。而那变得越来越滚热的细腻就时而碰在他手腕上,有些痒。
“染染……”
卫宴又唤了一声, 嘶哑揉着余热,化作千丝万缕, 从四面八方透过她。
“嗯。”
苏染染这次应了声, 乱成一团的思绪也慢慢回拢, 直到她指尖触着微凉的里衣缎面, 一双杏眼才慌张地睁开。
“卫宴,你的伤……”
“无碍……染染,别哭了。”
随着话音,卫宴眸子缓缓睁开, 略有温热的唇沿也从她面颊划过。
他不会哄人,也见不得她落泪。不知从何时起,他想要见着她欢,就仅仅是笑着的模样,让他很欢喜。更不知从何时起,他爱上她的。
许是一见倾心?
卫宴眼眸轻颤,这听起来倒像是见色起意。他视线愈发模糊,心底念头始终如一。
他爱染染,不是一见钟情。
反而,是始于算计之心。
前世,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承安侯府。他欲意拉拢侯府,且在其中周旋的人便是侯府嫡女苏毓月。
他那时待苏毓月确实有几分不同,因为木儿是他的念想,是支撑他在东宫活下来的念想。
而那时的苏毓月说她是木儿,还把别院的事说准了七八分,她称自己为“宴哥哥”,且面容模样和他记忆中的所差无几。
于是,他第一次看到苏染染,只记得她是“侯府庶女”和“苏毓月庶妹”,连面容也没有看清。
之后,承安侯为他所用,苏毓月见着宸王处处得势,而他作为东宫太子却连命也保不住的局面。
她同自己提议,布局算计卫恪,让卫恪彻底相信他这个太子一无是处,不仅活着的日子没有几天,连父皇和满朝大臣也放弃了他。
弱者颓然有许多种,但要让卫恪相信自己只能被他踩进烂泥,永远也翻不了身的法子,却是不多。
恰好那时京中盛传太子对承安侯嫡女有意,在太子行冠礼前就会有赐婚圣旨送到侯府,苏毓月为东宫太子。
此等风声愈烈,卫恪也找上门来。他记得自己那日同卫恪喝了酒,性子很烈的清酒,他喝了整整三杯。
“太子果真是性情中人,想必三日后的冠礼,也会是京城人人赞叹的盛况。”
盛况?
确实。
在东宫冠礼前一日,赐婚圣旨就到了承安侯嫡女的手上,只不过圣上赐婚的是,宸王和宸王妃。
冠礼当日,东宫门外围满了百姓,所有人都是来看他的笑话。或许他们更想看到这个病怏怏的太子在冠礼上一命呜呼,活生生被宸王给气死。
然而,他没有死,更没让所有人,明里的暗里的,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