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儿,你……冷吗?我抱着你。”
走了会过后,跳动的灯火不断拉长了身影,两人离得很近很近,甚至只看到卫恪的影子。
小身板一停,卫聿淡淡睨向鹿儿灯,“宸皇叔,你说你的王妃在东宫,我才随着你走这一趟,想必你还得。至于我冷不冷……”
稚气话音没入,当卫聿再看向卫恪那张熟悉的面容时,“皇叔你说,我若是死在五年前的七月,会不会比现在更冷?”
五年前的……七月。
卫恪听着话,双肩抖动,一袭墨袍衬得强笑的面容难看至极。原来聿儿什么都知道,五年前的七月是苏毓月易容换脸成苏染染的日子,也是御医诊出苏毓月怀有聿儿的时日。
“聿儿……”
卫恪喊了声,嘶哑慢慢,还有弱弱的哽咽哭腔。
“聿儿,爹爹错了,爹爹错了。”
“宸皇叔,天之骄子,你会错吗?倘若错了,该是我的错,该是我不应当来到这世间,毁了你……毁了你和宸王妃的绝妙好计。”
卫聿双手一缩,随着袖面颓然垂落,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该活,活到今日,也还是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肮脏恶臭,不配心有欢喜,也不配笑。
“聿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爹爹娘亲都很想见你,都很想要见到你。只是,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卫聿连片刻都没给卫恪,伴着稚气的声声紧逼,将跳动烛火的鹿儿灯搁置在卫恪底靴前。
“只是宸皇叔和王妃心怀不轨,还技不如人。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好好法子,却被我这个不该来的人打破。
人?或许在皇叔和王妃的眼里,我连人都算不上,一个小杂碎,一个天降的祸物。”
细语声落,卫恪整张脸都变得煞白苍凉。他不知聿儿为何能说出这番话,但五年前那次确实棋差一步。
可时至今日,他从未把聿儿视为一枚可以拿捏的棋子,聿儿是他和月儿的孩子,怎么会是祸物?
“聿儿,爹爹娘亲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当年卫宴……”
没有苏染染的卫宴着实是疯子,若非父皇出面阻拦,莫说聿儿的命,连他和月儿也难逃。
卫恪微微张了张嘴,但是这些话他要如何说出口。不过无碍,卫宴的头疾已然是药石无医,而苏染染作为卫宴最大的软肋,也要回京了。
归京路上,只要苏染染出些差池,卫宴定会先乱了阵脚。到那时,自己兵权在握,自然先夺了他的命。
如此,大魏太子就是他卫恪,而月儿和聿儿也能彻底苦尽甘来。须臾,卫恪面色缓和,还弯腰把鹿儿灯提起来。
而卫聿乜着卫恪的莫名动作,语气更冷清几分。果真如皇爷爷所言,宸王心思诡谲难辨,尽管到了今日,也不改机关算尽。
“够了,宸皇叔,我不想听你说太子殿下。你要找的王妃,许是从此处进去。”
东宫后门偏殿,很是冷清的地方。连着白日里都见不到什么人影,更莫说暮色苍茫时的孤寂。
卫恪闻声,顺着卫聿视线看了过去,是流水石桥,还有棵枯死的树。
夜风习习,流水潺潺,除却两人被风吹动的衣袂声,便什么也没有。
卫恪警惕地扫视周围,心中生疑,月儿当真被卫宴关在此处地下?
“宸皇叔,这地方不是你亲口说的?现今怎么像是我骗你来的,若皇叔不急着见王妃,我便走了。”
卫聿神色淡然,他对这位宸王妃一点也不好奇,自然也不关心她到底是死还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