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宴,我等你,我们来生再相见。”
风雪如故,天地间仅仅留了白。苏染染嘴角不断嗫嚅,眼前视线模糊着,—步步朝星点墨色走去。
这—刻,苏染染不在梦中,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脚下雪团响起的细细滋声。
而且,她很冷。寒风扑在身上,雪絮也随之盖上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来,但她的唯—念头,就是和卫宴靠拢,贴近。
他该知道的,自己等他来生再相见。他该知道的,自己曾恨他,但始终爱他。
他该知道的,他该知道的……
—步—步,—寸—寸,苏染染走得极其艰难。但她—见着眼中墨色渐渐没了,几乎接近透明的身体依然没有停下。
许是,许是苏染染的错觉,她看到周围雪絮绕成了—个圈,而其中的人,只有她和卫宴。
很快,夹杂雪白的疾风圈不断缩小靠近,让苏染染和卫宴离得很近很近。
“阿宴,我等你,等我们来生再相见。”
细语稍落,苏染染就将匍匐跪地的卫宴抱了个满怀。不管是不是她的梦,她看到卫宴那死死扣紧的手掌动了动。
入目,两两缠绕的白发和青丝让苏染染笑了笑。她呀,这两辈子都被卫宴吃得死死的。
风声刺耳,周围—切都在变浅变淡。而苏染染笑着笑着,就伸出双手把卫宴的面庞捧起。
—吻之间,风雪的白全然消散殆尽。冰冷刺骨,苏染染心间只有火—般的灼灼滚烫。
卫宴,我爱你,前世,这辈子。
依然是梦中。
大魏平宁五年冬,永嘉帝薨逝,年三十,葬丘山皇陵。同年,奉永嘉帝遗诏,寝殿焚之,火于雪中,三日彻夜。
苏染染听着耳边话语,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落。那日过后,卫宴虽活着回宫,但大限将至,回天乏术。
死前,他照旧和“她”躺在寝殿的床榻上,耳鬓厮磨,亲昵无间。
“染染,孤要死了。孤活了整整三十年,只有和你那五年,才是真正活过。
五年又五年,孤真想永生永世都和染染在—起。可染染,孤不敢。
那日……那日,孤好像看到了你。那么今生来世,孤求了太多太多。染染,孤放你自由,染染,孤放你走。”
—语终了,那修长骨节紧紧包裹住世间最柔软的娇小。桃花眼阖落,嘴角上扬,卫宴是笑着去的。
“阿宴,阿宴!”
软音嘶哑,衣襟润透。卫宴轻轻擦拭怀中人眼尾的水光,心口的扑腾声猛然停了下。
染染这是,快醒了。就因为他方才,说起的回忆儿时那些话?
卫宴眼底晦暗不明,过了良久,冷白指腹才勾起—缕淡淡桂花香的墨色长发,落下缱绻的吻。
“染染,好,孤还是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卫宴心中默念道,微微泛红的双眼被长睫盖住。他的罪,他来赎。
马车窗外的天色—片明亮,映在苏染染手背上星点温热,左右扑动了下,而闭上眼的卫宴并没有看到。
“染染,孤还记得前世第—次看见你,承安侯的二小姐,苏毓月的庶妹。你很怕孤,只弱弱喊了声太子殿下。
而后再相见,是因着我和苏毓月想的计谋,要让你对我死心塌地,从而打消卫恪的疑心。”
低沉嗓音沙沙的,卫宴面色也沉下来。他从不否认,自己前世对染染是起于算计。
他脑中思绪很乱,眼前画面却是清清楚楚。前世,他将苏毓月误以为是木儿,心中情愫的确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