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风止,朱色错落。
在迎亲一行人的最前面,楚子歌着红色锦袍凛然坐在马上。他不明所以地望见来人下马,还一步步走来。
绛红绝然,矜贵天成。
他再看了看那人的目光朝向,是落在大红喜轿上的。袖面上抬,底靴落地,楚子歌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庆阳街两边看热闹的人都有些呆愣,这当街抢亲的事,该是好些年都没有见过了。更何况,这唐家府邸就在不远处。
正红相映,皎白如月,其中也不乏有人认出了唐卿。至此,不少人看热闹的心思就更甚。
步履连连不断,唐卿就只身站在喜轿一侧,平静瞧着稍远处的楚子歌和卫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半月前,在青松岭诗宴的时候,他明知晓卫宴去找了染染,却也只字未提。
诗宴结束,他们要回城内的当天一早,染染来找了他。她同自己说道许多话,他只记住寥寥数语。
“唐卿,我此番回去,便是要成婚了。你也认识成婚的人,楚子歌。也或许,不是他。但大抵,我想将我的婚事定下来。”
熟悉话音依旧,染染所说的事,他也早已经料到。只是心底的不甘心,终究使他问了出来。
“染染,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待你的心意,较楚子歌而言,只多不少,为何……”
你身侧的人都不是卫宴了,也不能是我唐卿?
轻纱触及掌心,染染面带歉意的将一方浅黛绢帕放在他手里,“唐卿,我们是挚友,是兄妹。你帮了我很多,我欠你的,早就还不了。
我虽然不知你五年前为何会在乞巧那晚出现,但你始终对我很好。人有爱嗔痴,也还有一切美好。
至于对你的婚事,我就不妄加定论了。可我始终祝愿阿梨的唐爹爹,能够子孙绕膝,喜乐安康。”
话落,染染的背影就在眼前渐行渐远。他掂动手中绢帕,才知眼角两边浸润了湿意。
爱嗔痴,求不得。
那自己的重生又何尝不是一场笑话,唐卿攥紧冰冷指尖,眸色从卫宴楚子歌两人身上挪开。
他对两人的动作并不在意,大不了他可以再随着染染离去,至此一生,以挚友相称。
“阁下安好,在下楚子歌。”
就离着喜轿不远处,两两绛红相对,楚子歌率先说了话。他仔细打量来人,那人也在看向自己。
目光交汇,寒光乍现。那人的阴冷气势骇人,就好似要夺了自己的命一样,可偏偏他还含着浅笑。
这人,楚子歌,竟不是唐卿。
卫宴匆匆瞥过眼前的人,又把灼灼目光看向寂静非常的喜轿,薄唇轻启,“楚公子,久仰。染染,我的妻。”
言简意赅,细语如鸣。
纵然楚府的迎亲一行人听见,也不敢吱声半句。他们对自家公子的这桩亲事,亦然是一无所知。就半个来月,全府上下都火急火燎的备着婚事,连老爷夫人都没有过多提及。
“子歌有所耳闻,因为染染曾和我提起过。”楚子歌不卑不亢回了话,连着面容神情都没有太多波澜。
染染亲口对楚子歌说的。
卫宴脸色一瞬就沉了下来,狭长眼尾睨着跟前的大红喜袍,只觉格外刺眼。
染染心里还有自己,一定是。卫宴耳畔不断响着话语,愈发惨白的面容,阴冷瘆人。
“阁下今日,是来抢婚的。”轻声飘过,楚子歌抬手扶正了头顶帷帽,“阁下不去见染染?吉时不待。”
卫宴转身,攥紧的双拳就差打上去。楚子歌的淡然平静,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他喉咙一紧,熟悉的血腥气味又冒上来了。细微步声未停,卫宴面色渐渐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