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华灯初上,烛火阑珊,在突然静下来的两人周围,是攘来熙往的人群。声声步履踏响青石,摩肩接踵而至。

喧闹之中,苏染染仰视着卫宴,手中那两盏截然不同的花灯映红了白皙面颊。

卫宴应当多笑的,他笑起来很好看。

不是他平日里的温柔浅笑,而是现今这般,狭长眼尾没入玉白,嘴角两边仰起弯月似的弧度。

这才是笑,打从心底的欢喜。

“染染只想,选一个吗?兔子灯,或是狐狸灯。”

卫宴眉眼如故,缱绻目光始终就没有挪开过。他拿着糖画的指尖轻轻转动,丝缕甜腻钻入苏染染鼻尖。

那糖画,她咬了一半。但依稀瞧见,是玉兔拥着一轮明月。

可茶楼说书先生常常说道的,便只有嫦娥抱着玉兔的模样。从未知晓玉兔和明月,还能同在一幅糖画中。

难怪她方才还在糖画铺子等着,就有一对梳了垂髫小辫的孩童总张望着她的糖画,原是觉得出奇。

眼尾余光随甜味一扫,依旧是玉兔拥明月,圆月模样仍然圆着,但兔子就只有一对耳朵还竖立起。

苏染染有一瞬失神,她在铺子师傅问着自己要何种模样的糖画时,回话是脱口而出的。

饶是温顺兔子,也有企图之心。自己心中的那轮昭昭明月,是卫宴。

“染染,可是想好了?”

卫宴缓缓出声,手中糖画停了转动,憨态可掬的兔子神情就正好对着苏染染。

兔子糖画,兔子灯。卫宴这含笑的语气应是在打趣自己,那她偏生就要……

恰时,润了水光的唇瓣一瘪,赌气般地说道:“染染选狐狸灯,殿下拿兔子灯。”

不等卫宴说道,苏染染就把狐狸花灯塞在他冷白的手掌中,动作很是利落,还顺道把糖画拿了回来。

红衣白玉渐渐远了,涌入人声鼎沸之中。花灯锦面映莹光,就在两人刚刚走过的花灯铺子处,一道清声响起。

“请问方才两人买的是什么花灯,在下也想要买一盏?”

细语醇音,不似京城口音。一身皎白缎锦,衬得挺拔宽肩恰到好处。

“公子许是没瞧清楚,两人买了两盏花灯,是兔子和狐狸。敢问公子是刚到京城不久吧,那两人可是太子同太子妃。

就方才那一下,我都没敢让我家这小姑娘插话。这什么模样的花灯,也就是图个欢喜。”

烛火照亮,皎白抬起,劲瘦手掌拿着两盏花灯。兔子憨态,狐狸狡黠。

待那人给过银钱以后,着灰蓝粗布的铺子小贩笑得更欢实,“公子若是不知往何处去,随着长安街走到桥头,那可有好些人在放河灯。”

那人稍稍点头,晃动着手中花灯,温润细语再响起,“令爱拿着的糖画,是在何处?”

商贩指了指不远处的糖画铺子,“就在胭脂铺子跟前,小娃子们围成一圈的地方。”

“多谢”,随着二两碎银子落在柳木圆盘中。

“真是怪哩,胭脂铺子不就在右边,那公子往左边走了。”

商贩嘴上嘟囔,一手收拾着银钱,一边还弯腰揉了揉自家姑娘的小脑袋。今日做糖画的师傅愈发糊弄了,兔子哪里会和月亮待在一处。

水光涟漪,楼阁拱桥的倒影不断浮动着起伏。

云髻珠钗作响,绣鞋攒珠叮当,红的罗裙绽开倩影,只见苏染染步履不慢地往前走着,而她手中糖画只剩下一轮孤零零的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