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的细语柔声,尾音都带着软绵甜糯,好似落在唇齿间的芙蓉香,沁人心脾,沉溺其中。
她低低垂着眉眼,将修长脖颈露出了些许。恰时,车窗透过依稀光影,在绛红衣襟的映照下,把耳廓衬得愈发白净细腻。连带着,那从后颈绕过的乌黑碎发都娇气些许。
鼻尖的滚热芙蓉香甚是浓郁,卫宴动作都慢了些许。手掌虎口处轻轻托起茶盏一圈,顺势的,将染染下颌抬了起来。
染染脸廓好似消瘦了,温热手背还没触及柔和的光,就让染染躲了过去。
润了水光的丹唇轻启,话声依旧轻轻柔柔的,如同他唇齿间的芙蓉糕一样,掠动喉间痒意。
“阿宴,马车停下了。”
你还不打算喝药?待会碰见的可是卫恪和苏毓月,前者知晓你心口有伤,后者能刺破你心口的伤。
“蔺云,让宸王先在此处候着。太子妃回门,礼数为先,祖宗规矩断然不可废。”
清冷话语低沉响着,好似显出卫宴的不悦。可苏染染在车内瞧得清楚,是卫宴呷了小口茶盏中的汤药,混着芙蓉糕一起咽下去的。
卫宴就如此轻视卫恪,那他胸膛上的箭伤又是何处来?宸王同东宫的关系,愈发扑朔迷离了些。
而他话里的意思是,让卫恪和苏毓月先在侯府门前等着,待她回门礼以后,两人再进去。
卫宴,苏毓月,自己确实没有察觉到两人有何交集。可前世种种,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娇小手腕垂着,顺势从卫宴手中接过茶盏。就在他睨起眼神看过来之际,茶盏倒扣,软嗓响。
“殿下,染染和嫡长姐多日不见,很是念着。这会好不容易碰见了,亦然就是天意如此,情谊难得。若是不见上一面,染染会寝食难安的。”
这话,苏染染说得可不小,必然让卫恪和苏毓月听了明白。卫宴不愿同苏毓月相见?
那很好,她就是要让两人光明正大的见着面。也能让卫宴好生地睁大眼睛瞧一瞧,她和苏毓月并不像,性子、相貌都是。
他乐意让自己做苏毓月的替身,自己可不稀罕。正主都在眼前了,她这个顶替的,也能得空歇一歇。
卫宴压着下颌稍稍点了头,并没再说话。温润眼眸掠过一道暗色,他的染染有些变了。
片刻,侯府门前。
苏染染出嫁的红绸锦缎都还在府匾石狮上挂着,锃亮映面的青石地板上,躬身站了一众迎接的人。
承安侯苏颐为首站着,身上锦袍为仙鹤乘祥云的绣样子,深褐发冠由竹节簪子绾定。苏染染掀动车帘匆匆一瞥,便知晓父亲近日过得不错。
那苏毓月在宸王府,应当也是惬意的。毕竟她望见了父亲身后的柳氏,一袭深蓝官服衬得她气色正好。
流转目光将要收回来时,苏染染瞧着温氏,黛青马面裙披了檀色褙子,头上发髻簪了珠钗绒花。
“染染,莫要同你父亲生了嫌隙,姨娘这一生并不后悔随你父亲来了京城。”
前世,娘亲的弥留之时就仍然在福安寺的禅房院落中。那时候,她刚入东宫不久,是得了卫宴的恩典后,才能去送了娘亲的最后一程。
福安寺的主持说娘亲是死于风寒,而常年的沉疴旧疾亦然是药石无医。
娘亲死后仅有一座衣冠冢,也是自己亲手把余热骨灰撒在了福安寺山下的溪流中。
生于江南而来,死后从流水而去。娘亲的一辈子,都是心心念念想着苏州故土的。
苏染染心底苦涩涩的,蛾眉杏眼低敛着,攒了亮光珍珠的牡丹绣鞋刚落在马车边的矮凳上,卫宴就朝她伸出了手。
两两朱红一相依,苏染染很自然就把纤细指尖搭在了卫宴的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