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卫宴轻轻拥过苏染染肩头,在灰黑浓烟密布之中,着素白身形的两人被周围火光映得霞红。

卫宴依旧瘫跪在地,弯臂成圈,将哭得极厉害的人儿笼罩在怀中。

指腹触过雪白,她身上披风好似一层笨重的枷锁。那染上血色的死结就牢牢镌刻在赤红眼眶中,许久未散。

羊绒锦缎本就滚热,竟是还有丝缕水珠还撮成一团。她柔软脖颈处滚着汗珠子,血色、绯红,混在一团,还溢出浅的茶香。

有人用茶水泼了染染,还浸湿了披风。倘若,没有这披风紧紧包裹着,染染或许早就从禅房逃了出去。

是他的错,他不该和染染置气。

染染走了以后,他便一直坐在红木茶桌前。桌上茶盏溢着水光,还有一抹不属于茶的味道。

茶里有东西,他知晓。

他让蔺云守在禅房外间,以备卫恪有什么动作。的确也存了私心,他害怕染染已经被自己吓着,有意避开了庭院南边的响动。

待他在茶桌前坐不住的时候,蔺云推开门扉,便是一簇浓烟滚滚映在眼帘。

疾步小跑到禅房前,恰时和一众官员撞了照面。那一个瞬间,他只恨只怨,自己不够狠,才让卫恪的什么心思都敢打。

何故,一个苏州巡抚还是太微不足道,应当让他尝尝丧命的滋味。

“染染,别哭。眼下,我们要快些出去。”

卫宴不敢太大声,紧着唇齿在她耳畔轻启。幽深眸子已经对上一扇,被推开的镂空轩窗。

很好,还知晓从屋后翻窗逃跑。那就好好藏着,丧命时候也悄无声息的。

“嗯”,苏染染轻声应着,散乱发髻乱成一团,一张泪涟涟的小脸从弯臂之中探了出来,闪动杏眸,瞧着卫宴。

一片火光中,两人都被照得滚烫。他白皙的面容之上满满都是担忧,鼻尖额前润出不小的汗珠子,紧蹙眉间,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神情。

咣当咣当,禅房内横着的圆木房梁熊熊燃烧,接二连三掉落的黑炭木头,就砸在两人不远处,火势愈发大了起来。

太子殿下,不该来的。至少,不该只身前来。

“殿下……”

苏染染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喉咙处就如同刀割火烧,一阵接一阵的辣痛。酸胀鼻端也好像被堵死了一般,急的气息让她胸膛不自主往上抽动,双肩缩着,眼眸一睁一闭。

自己是要死了吗?分明周身热得滚烫,身体四肢却透出寒,眼睑仿若千斤重,压得她睁不开眼。

“阿宴……你走。”

苏染染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双手,推开眼前山一样的宽肩胸膛。

自己终于知晓了,太子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甚至,能豁出性命。

而她自己惭愧,待他仅余心动。但也依旧,要他快些走,要他好好活着。

“苏染染,别胡说。”

卫宴挺着腰背,躬身抬腿,拥在一团的素白缓缓站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抱住娇小身形,隔在两人间的纤细手腕很快垂落,毫无间隙贴在他心口。

步履挪动,零零散散的黝黑木头如轰隆雷声,一阵阵砸落在两人耳边。

燃烧着的火光,就围在两人身边,跳动高涨的火苗形同洪水猛兽,大迈步子朝他俩啃噬而来。

“殿下,这火势很大,我们两个人,是绝对出不去的。你听染染的,你先走,好不好?”

因他拥着自己,身子腾空而起,缓慢气息捋顺了些,但喉咙仍然刺痛,全身上下翻滚疼痛,着实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