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别怪郭申。”她轻声重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二娘子!”郭申惊愕,她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轻易下地走动……
“你疯了是吧?”
晏铮几步来到曲挽香跟前,她穿得单薄,夜里仍有些凉,他将自己的外袍往她肩上一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眉梢微挑,似无可奈何。
曲挽香摇头:“我走了,你不是又要罚郭申了?”
晏铮觉得好笑,“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帮了我的忙,也算给了我好处。”她坦然与他对视:“是我执意让他这么做的,不管是药的事,还是装病的事。”
晏铮双眸深下去,他问:“理由呢?”
“自然是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就会弃我而去。”曲挽香眨眼道,“我猜得没错吧?”
她此时的一颦一笑,在某个刹那间与往日重合,他心中忽然升起某种……疑惑,并不是不知道答案的疑惑,“我没有要……”弃你而去。
“那你愿意带上我这个累赘吗?”曲挽香问他。
“……”晏铮心底的某种猜测似乎更加强烈,他唇际深抿,面不改色地嗤道:“为什么要跟我去?你就急着要去找你的殿下?”
曲挽香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她没有回答,只徒然露出些许哀伤的神情。
“二姐!”
声音自三人背后传来,几乎是姐字刚坠地,曲挽香回首望去。
晏铮看得清楚,神色越发深沉。
“二姐。”
是曲泽,气喘吁吁地,形容憔悴地站在那里。
郭申一个恍惚,觉得许久也没见过他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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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的确如此。自从曲如烟被掳走,他就一夜之间憔悴得像变了个人,除了吃饭,整日就关在那间茅草屋里不见人。
郭申有时去唤他,他也一声不答。
“三娘子被掳走,不是大郎君的错。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只好隔着门板,冲里边说了一句。曲泽没有吭声,也不知听没听见。
郭申想的,不过是其中一点。
真正让曲泽痛苦的是,是他眼睁睁看着曲如烟被人逮走时,竟然什么也做不到。
那一瞬间,某种情绪席卷了他,压得他险些眼前一黑。
可在屋里关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比起悲伤难过,心底那股强烈的悔恨感更胜一筹。
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到。
曲泽,堂堂曲家嫡长子,在京都无人敢惹,谁见了他都要谄媚讨好,他自以为自己就是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外最不得了的人。
可他这么神气,却在自家小妹被逮走时,怕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那时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被刀抵着的感觉。
连曲如烟呜咽着从他身边过时,他都没敢多吸一口气。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也做不到?
挫败、后悔,还有羞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他想起晏铮,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他已经能带兵冲锋陷阵,敢为了二姐砸村人的神庙,冒着暴雨上山救她。
那自己呢?
自己……到底为什么长了这么多年?
他想起以前二姐时常督促他好好念书,他却觉得学那些圣贤书、大道理,只会染得自己一身酸儒气。
他爹是太傅,他家是百年世族,他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就是不念书,谁也不能将他如何。
直到他来了这里,脱离了家族,没了那层镀金,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连那个叫云芝的乡野刁民,都比自己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