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给我换药?”
迎着曲挽香的目光,晏铮颔首。
他倒没有别的心思,曲挽香中的那一箭虽深但未伤及筋骨,能快些养好的伤当然不能拖着。
或许是因为自幼被曲家严苛的礼教压着,曲挽香骨子里有股叛逆,长大以后,越不合规矩的事她做得越肆无忌惮。
这是晏铮对她的了解。何况如今二人的处境由不得自己选择,他根本没觉得她会拒绝。
可眼前的女子闻言,神色却犹豫了。
“一定得是郎君你吗?”
“这儿除了我也没有别人了。”晏铮道:“还是说怎么,你自己看得见背上的伤?”
曲挽香自然是看不见的。
她和这个郎君不过是相识短短几日,甚至谈不上熟人的关系。而自己,有不能把肌肤随意露给旁人看的理由。
“不能快些下山吗?”曲挽香问:“快些回去,村里有铜镜,这样我就……”
“这儿离白云山不远,但也相隔一个小镇。”晏铮挑眉:“神女大人若靠自己的双腿,未必能撑到回去。”
他说得直白,曲挽香自己也心里有数。
可这样下去,她就不得不打破和“殿下”的约定。
说来……这个郎君是有妻室的。如果有妻室的话……也许不是那么要紧。
“你想好了?”
晏铮方才没出声,是在等她考虑。
“嗯。”曲挽香点头。
“不再想想?一会儿可就不能后悔了。”
“别戏弄我了。”她原本升起的一丝紧迫快被他这几句话问没了,“郎君刚才分明就是一脸我不答应也要强行把我摁倒换药的表情。”
强行摁倒?
晏铮不会做这事,起码对如今的“她”,不会。
曲挽香到底只是妙龄的女子,平日再如何处变不惊,背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半褪下衣裳还是忍不住抿了唇角。
感受到晏铮靠近的气息,她冷白细腻的肌肤上蓦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紧张,”晏铮好笑的声音传来,“只是换药。”
曲挽香:“我知道。”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她忍不住腹诽。
她看不见晏铮,晏铮却能将自己的背脊看得一清二楚。这种状况下,连拂过山间的阵阵凉风都让她觉得有几分燥热。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晏铮的一双眸却冷得吓人。
那天替她上药的时候天太黑,他急于为她止血所以并没注意。
如今天色大亮,他才看清。
曲挽香是养尊处优的贵女,就是为了让她日后有望嫁进嫁入豪门,家族也是要对她万倍呵护的。她的身上,本不该存在任何伤痕。
可如今摆在晏铮眼前的,是她漂亮的蝴蝶骨上几道的细长伤痕。
发白的,细长的,虽不明显但因为没有及时涂药,所以留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在晏铮离开凉州城前都是没有的。
方在野……
“凉。”
他想得太专注,捣碎的草药一下敷在曲挽香伤处,惹得她颤了肩膀。
恐怕不只是“凉”,还有“疼”吧。
曲挽香却不愿说自己疼。
“已经好了。”晏铮抽回手起身,没等曲挽香回话,背过身去,留时间给她整理仪容。
“…这会儿倒又不贪财好色了。”曲挽香忆起云芝的话,瞥着晏铮的背影心道。
下在那里的陷阱很快收获了第一个猎物,一只身强体壮的野兔。
“所以,今日真的有肉吃了?”曲挽香方才还不自在,一听捕到野兔,变脸似地凑上前打量。
“你倒是挺忍心。”晏铮调侃。
“为什么要不忍心?”曲挽香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地跪在一旁,“这是山神大人的恩惠。兔子进了我的肚子,总有一日,我也会把我的身体还给这片山林。”
这一点也不像是晏铮熟识的曲挽香会说出的话。
他眼底一暗,没有出声。
既然要料理兔子就免不得用水。如今曲挽香换好了药,他在她睡觉的空挡,早观察过周遭,从这儿往下的山间,有一处溪流。
曲挽香作为神女,时常上下白云山,走山路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就是不知为什么,晏铮的目光老是凝着她看。那山路稍微陡峭一下,他就伸手揪住她衣裳一角,似乎怕她往前扑倒。她脚步稍顿一顿,晏铮就问:“累了?”
曲挽香是傻子也该察觉到,他对自己过分的关心。
可他为什么要关心一个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人?
真是图色不成?
曲挽香在心里琢磨,面上不显,不出多时,一条小溪映入眼帘。
晏铮自去料理野兔,曲挽香不能和他分开,不得已在他身旁完成了喝水洗漱一连串动作,好在他似乎没有在看自己,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