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说得对。”曲如烟道,“说不定,二姐其实记得我们。”
她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装作不认识他们。否则怎么会对他们这么好?
二人舒舒服服沐了浴,云芝又给他们一人端来一碗白粥,吃饱喝足,方才去见过曲挽香。
她正坐在屋边的秋千上,莲叶似的裙摆随着一摇一晃荡漾出优美的弧线,曲泽现在再见她,犹如见了活菩萨,笑嘻嘻地凑过来,“二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咱们挨饿。”
“二姐既然记得,昨天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们?吓人一跳。”曲如烟也道。
曲挽香眺望远方的目光挪回到二人身上。
“二姐?”她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山神派来的人是要还给山神的,随随便便死在那茅草屋里我会很难办。”
“哈哈,你说什么呢二姐。”曲泽凑到她旁边的秋千上,扒拉着麻绳坐下,“你那随从在那边呢,他听不见咱们说话,你不用装了。”
曲挽香:“装什么?”
曲如烟一愣,渐渐觉出不对劲了,“二姐!”
“我和他是你的弟妹,你的亲人啊。你、你忘了吗?”她道:“你是京都曲家的女儿,你有个姐姐叫曲声声,你叫曲挽香,还有祖母和娘……还有父亲……”
她越说越快,到最后急得发不出声。
曲挽香不置可否,“然后呢?”
“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你有个私定终身的意中人,他以为你死了,拼了命找你,想为你报仇,现在他找来了,你却忘了他?
她要这么说吗?
曲如烟说不出口。
好在曲泽接了话茬:“以前你被嬷嬷拿竹条打,我还进去关切过你呢。还有,以前小妹动不动就对你口吐恶言,你不也还是很在乎她吗?你忘了,你还跟我说,你疏远小妹,是为了娘不因为你对她生出嫌隙。”
“你看,咱们的姐弟妹情多么感天动地,你努力想想,肯定想得起来!”曲泽拍拍胸膛,兴致勃勃道,“到时候,你和咱们一起回京都,我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老躲着你。”
他自己都快要被自己一片赤心感动。
曲如烟亦想起曾经种种,有些难过。
“二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要在这种穷山僻壤生活,但人最终都是要回家的,你不能没有家,我也不能没有……你跟我们回曲家吧。”
“父亲和祖母虽做错了事,可也打从心底里爱着你,要是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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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曲泽和曲如烟不相信曲挽香会忘记他们,不如说,不愿相信。
对他们那么好的二姐,处处维护他们的二姐,就这么……把自己忘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
谁都有可能忘记他们,二姐才不会。
可现实总是与期盼背道而驰,二人真切诉说的同时,曲挽香的神情从头至尾都那么平静。
就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的故事,听罢,她点头道:“所以你们说的这个二姐,就是曲挽香?”
“对!”曲泽忙不迭地点头,“就是她,而她,就是你!”
他以为她终于想起来,曲挽香却评价似地吐出一句:“那她真可怜。”
“什、什么?”
她自秋千上起身,不紧不慢拍了拍裙裳上不存在的灰尘,抬头道:“我说,她真可怜。”
“还好,我不是曲挽香,更不是你们的口中‘二姐’。我不认识你们。”
在曲泽和曲如烟的愣神下,她冷冷回首对云芝道:“送他们回去。”
“晚饭我会让云芝再给你们送去。村落自给自足已是极限,你们一日吃两顿,足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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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芝送二人回去后才听守门的说,那个叫晏铮的年轻男人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正要回去禀报给曲挽香,却路过一条围了四五个人的小径。
那些人都是平时负责做陷阱的村人,昨天抓着了几个人,今日他们该在重新布置陷阱才对,怎么围在这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时候人明明踩在上边了,它还没反应。”
“人不可貌相,你还挺厉害啊。”
云泽还没走近,人堆里就发出一阵赞扬声。
他直觉不对劲,靠近一看,果然是他在找的那个年轻男人!
晏铮被村人们簇拥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柄金属物件比划,旁边人纷纷点头惊呼,对他像是一点防备也无。
云芝比谁都相信曲挽香的话,既然神女大人说这伙人不是山神派来的,那一定不是。
可就算不是,他也心术不正,不是好人,谁知道溜出来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干什么?难道忘了他是外来人了?”云芝气急,上前一把轰散众人,“昨日还嚷嚷着要打要杀,今儿自己就先掉链子,你们想死啊?”
“云芝,我、我们不就是一时激动嘛。”
他们这些种地养鸡鸭的,哪儿懂什么陷阱机关,能不能逮着人全看当日运气,刚才对着几张网愁眉苦脸时,这个郎君过来,三下五除二替他们做好了一处拉网捕人的机关。
村人们才会惊愕不已,毕竟这关乎自己的性命,当然想讨教讨教。
“你怎么出来的?”
将遗憾的村人们统统赶走,云芝恶声恶气质问晏铮。
他不管他厉不厉害,这人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个冒犯了神女的登徒子。死一百遍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