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绿云罩顶

万籁悉寂, 云月孤高。

两人沿着溪渠往南市客栈的聚集处行去。

水流声潺潺湲湲,盛着月色,像盛了满渠稀碎的星光。江斐想起向海之在茶楼时, 望与窗外入迷, 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向前辈喜欢这陵应城的夜色?先前看您望着入迷, 可这背巷也并不繁华。”

向海之微微挑眉, 思索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这溪渠, 这石桥, 捣衣的妇人,倒映的星光。别致又温柔, 但我说不出来。”

银辉空灵, 落在向海之的脸上,正如披了一层如梦似幻地白纱。江斐偏头望过来,看得愣怔了一下。

“你之前和我说的塞北大漠, 落日孤烟的黄沙,长云暗雪的山崖, 我许是见过的。”向海之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缅怀的神色, 一闪即逝。“我就在想,那这里, 是你说过杏花微雨水墨丹青的江南么?”

“江南原是这样。”

“这里……不是江南。”江斐停了一下脚步, “但听向前辈这样一说,我想您一定会喜欢, 真正的江南, 黛瓦白墙,长街曲巷,古镇水乡。”

“那里的水比这宽阔得多, ”江斐对照着溪渠比划了一下,“有船夫摇着乌篷船,天气晴好时会唱起当地的吴侬小曲,烟雨迷蒙时又可在船里枕着雨声于一摇一曳中入眠。”

江斐与向海之又行过了一弯石桥,江斐指着溪渠上架着的短短石桥:“那里的石桥,百步一座,连纵着水乡的曲巷。”

看向海之听得入迷,江斐便说与了更多。

“我刚刚说的是寻常的江南水乡人家。临近都城或那些大宗门繁华处的江南景致,京都烟月,荟萃金粉,一池春水都是胭脂颜色。那里的船也不是乌篷船了,是江声灯影中的画舫碉楼……”

江斐的声音落在陵应城的溪渠背巷,洒落一地的江南遐思。

……

翌日清晨,微青的天光透过窗棂,江斐起了个大早。

她略微洗漱了一下后,进了识海中。外面天色还是乌蒙蒙地黯淡着,江斐的识海中日色却温煦,挂在中天。

向海之躺在了咕咕小妖常日的位置上,把它挤到了一边。

两只都醒着,没有休憩。见江斐过来,咕咕小妖赶紧过来蹭腿求抱抱,顺便借势告了一波向海之的状。

它绕着向海之跑了一圈,“咕咕咕咕咕”个不停,在向海之的嗤笑声和江斐的茫然里,它似是发现了沟通的不便。

原地愣住摇了摇大尾巴,略一思索后,它突然往向海之躺的地方一靠,然后扑着肉肉的翅膀飞起来,一下摔在了不远的草坪。

再躺,再摔,再躺,再摔。

就在咕咕小妖又一次躺下的时候,被它一身尘土弄脏衣服不耐的向海之一脚把它拨了开。

咕咕小妖又跌进了远处柔软的草坪中。

没想到这次它格外振奋,重扑回来按着向海之的脚又“咕咕咕咕咕咕!”不停叫了起来。

江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它重现了江斐不在时候,如何被向海之鸠占鹊巢无情对待的场景。

江斐:……

这让我说什么好……

她硬着头皮与向海之商榷:“咕咕小妖那么小,又可爱得紧,不若前辈多关爱晚辈一点,不要与它计较?”

向海之瞥了咕咕小妖一眼,见他白泽仗人势地翘起了尾巴,绕着他得意地昂起了头颅。

“告状精。”

他起身随意拍了拍尘土,展袖伸手,咕咕小妖昨夜所躺位置,铺着各色坚果果脯的一张油纸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扔了一把进嘴里,点着哀哀叫唤着委屈的咕咕小妖道:“这就是告状精的惩罚。”

江斐:……

这幼稚行径,果然是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