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斐也没勉强,她知道顾以寒想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嫁或未嫁,但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再在梦魇里多续一时半刻,便知道这个问题的无甚意义了。
这场夫妻,荒诞不经,有名无实。
但江斐不理解的是,既然梦魇已经行至新婚前夜,他不早该明了自己的心意了吗,又何苦千里迢迢跑来她面前,作出这份悲切万分的模样?
难道他还要求得她原谅,求一个问心无愧了,再去与他的卿卿爱徒,再续前缘?
“退婚的文书,一并带来了?”
“退婚?斐斐,退婚一事,你不用再提了,我此生都不会退的。”
顾以寒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斐斐,我真的是……真心爱你的。若我顾以寒此生再负你,则让我漂泊伶仃,身魂俱散,一生所愿皆不可得。”
江斐看着他脸上的认真不似作伪。愣怔之余,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他也真敢说,修者的神魂俱散,不啻于凡俗界的死无全尸。若不是她不光重活了一遭,还从上帝视角纵览了全文,或许就真的信了。
江斐的声线冷中带了一丝奇异的笑意,“你的意思是,不管是新婚前夜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还爱我?”
顾以寒自然点头应了。
江斐觉得此景荒诞又可笑,她看着顾以寒,不知道口口声声说着深爱她的这个人,若下一刻入了梦魇,亲眼所见自己与徒弟的苟合时,又该如何?
“你的梦魇,有什么发作规律吗?”
“并不太有,几乎都是随机的,除了总是反反复复,整体上是往前推进的。”江斐愿意好好和他说话,顾以寒自然是有问必答。
“斐斐,我不想退婚。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
“若你愿意,我们还像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前那样,江川湖海走遍。若你不愿出门,就在东华群山,夜眠六尺,日食三餐,我都相伴。你喜欢剑,我陪你磨砺剑意,日月纵往,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的。”
江斐没有立马回答。她遥望了一眼窗外,声音缥缈,似远似近:“你想跟,就跟着吧。”
她正想看看,若他在她眼前亲见自己的苟合,是否还演得下这情深不渝的戏。
留下这句话,江斐利落起身离开,留下了顾以寒独坐烛光里,形单影只。
顾以寒摩挲着烛台。
烛光暖融,照得这一室明黄的暖光。它的明度在室内胜过了月亮,相距错落,光亮的强度便也有所参差。
但烛光只是烛光,月亮却永远是月亮。
顾以寒闭眼仰面,暖黄的烛光和冷月的清辉同时落在他面上。
他广袖拂过,烛光熄灭,只剩一捧清冷的月辉,斜照进窗。
……
江斐握紧向冥剑,从二楼沿阶而下,拍木说书的老先生已不在此处,角落处垂头坐了一个卖艺姑娘的身影,正拉着曲低低吟唱。
“……啼匆匆。凌波人去,拜月楼空。去年今日东门东,鲜妆辉映桃花红。桃花红。吹开吹落,一任东风……”(注)
声音低低袅袅,只盘旋在了茶楼一楼。
江斐从茶楼的正街绕行到向海之跳窗的那条背道,沿着溪渠走出去老远,才在淙淙的水声中渐渐回神。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踌躇了一阵后,抚了抚剑身,轻轻唤道:“向前辈?”
“前辈,你在吗?”
溪涧上传来水漂的声响。江斐循声望过去,看见向海之正蹲在相近的对岸。
见江斐望过来,他便踏上半弯的石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