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耽于窗外碧波蓝天的向海之闻言回头,流露了几分说不清楚道不明的神色。
似可怜,又带有一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嘲弄。
不待他们再说话,他嗤笑了一声后,翻身而出窗外,只留待了江斐与顾以寒二人。
向海之脑海里浮现了江斐识海里的那一片焦土──不会有一个人乐意大方地展示给别人看,这片土地,是如何从花香肥沃烧裂成焦土纵壑。
这是生命中最深刻的疤痕。
既然江斐愿意与顾以寒坐下来谈谈,他遵循她所有的意愿,也留与她应当的空间。
江斐看着向海之翻窗而出,张了张嘴,也没有喊出声。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吐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顾以寒。
“不公平?”
“方才在语堂,你和我说不公平。”
“我想听听,是什么不公平?”
顾以寒双手端起茶杯,不知滚烫似地灌了一口茶水。
江斐略带讶异地望了过去,顾以寒从来是胸有成算,游刃有余。她记忆中还未见过顾以寒的这番模样。
但江斐还不知道,这样的冲击只是开始。
艰难地吞咽后,顾以寒终于又开了口:“斐斐,你真的重生了?”
江斐眉目冷淡地看着他并未作答,但眉眼间再未流出惊愕──对待这同一个问题,前后两次反应的差别,已经无言地把答案告诉了顾以寒。
顾以寒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对不起,斐斐,对不起……”
他摸索着伸手,想要握住江斐端着茶盏的手腕,被江斐毫不留情地避了开去。
他空空的双手在空气中无力地抓了抓,巨大的承受不住的痛苦袭击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得蜷缩埋首。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顾以寒沉沉的声音从他伏向的桌案上传来。从江斐的位置望过去,顾以寒的身形脆弱与卑微地让人心惊。
江斐别开眼。
顾以寒就着那个姿势,深吸了口气:“这不公平,斐斐。”他抬起头来,又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我不是他,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江斐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
茶叶渣涩得发苦。
她不理解,若是顾以寒真的从前世而来,那他不正应当与苏又晴你侬我侬,情调意和吗?
千里迢迢来陵应城蹲守于她,又流露出这般卑微乞怜的姿态,是为何呢?
什么叫“我不是他”,难道这一桩桩一件件,他看过之后竟不认吗?
江斐有太多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
她放下茶杯,又重重吐出一口气。
须臾后,顾以寒放下眼前的双手,求助似地望向江斐:“斐斐,我娶你了是吗?”
他望向愣住的江斐,像是急迫地追问着答案:“上一世,我们成亲了是吗?”
江斐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未明地张开手指,罩住了空空如也的茶杯。
“你不知道?”
她转了一下茶盏,没有看顾以寒,“那你看到了哪里?”
顾以寒看向江斐的手,五指葱葱如玉,盖在胎质轻薄的茶盏上,两相映衬,更显其釉温柔,其指纤削。
他顿了一下才道:“我…我这些时日常发梦魇。从识海秘境起,万事万物的走向都与今世不同……”
他埋头看向茶盏,茶色碧翠,微漾着室内的星点烛光。
喝了一大口茶水,略过了那些不堪又痛苦的回忆。顾以寒回答了江斐的问题。
“此次出门前,我正梦见我独立落梅居的中庭,明日,就要迎娶与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灵石的换算比例,更合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