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问卦

语堂的原理, 说起来有点像江斐现代时候九十年代末的那种公用电话亭。

各个修真者都可以在语堂办理领取独属他的一串编号,以及一个证明身份接收消息的乌玉牌。你若有什么想要传递给别人的消息,就报上那人在语堂内的编号, 再付些费用即可。

消息是会特殊加密的, 语堂在这方面的公信度相当的高。他们在不同修者城池的分堂之间都斥了天价重金刻下阵法, 每六个时辰更新共享一次消息。

对于经常行踪不定, 动辄梯山航海万里跋涉的修真者而言,通过语堂传递信息相对低廉又较为方便, 是此间修真界最常用的联系方式。

但这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弊端。

语堂的大堂内, 恰立着一个正候着江斐的不速之客。

正跨进陵应城的江斐突觉背脊一阵发凉,紧了紧手中的向冥剑, 略带温热的质感从指尖传递回来, 驱散了那股寒意。

“不若逛一逛这陵应城吧?”江斐提议道,她看了看天色,晴雨午后, 天光澄碧,其实并不算晚。

“可以可以。”向海之当然不会反对, 只要江斐不提起咕咕小妖的梦呓, 最好是玩着玩着就忘掉,那逛一逛更好。

作为修者城池, 陵应城不管是规模还是气度都超出阳涞城不知凡几。尽管阳涞城已经是凡间的繁华城池, 但广纳门派的陵应城,光是坐地面积便是阳涞城的几十余倍。

布局也不像阳涞城那样平整井然, 城里青山遍余, 参差错落,一条崩腾汹涌的黑河水绕山而行,是陵应城界由西至北的天然屏障。

因为地界过大, 整个城区划分为了五块,东西南北中城。

城门入处便是南城。

陵应城的城墙,气势宏伟汹然。墙垣是用的刻有阵法的黑石块垒筑,每块黑石都立方见存,高高筑起,百千年来雄立一方。

远观巍然,在重岩迭嶂的峰峦上奔腾飞跃,起伏蜿蜒,使得陵应城固若金汤。

江斐入城后也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城池高耸,站在城根遮天蔽日的感觉扑面而来,顿觉此身苍渺,不由感叹人力无穷。

南城就是一个市集的大杂烩,吃喝玩乐的街坊店铺一应俱全,十余条敞亮的街道店家林立,围绕着最中间的交易市场——摊贩混杂,热闹非凡。

市场旁边就是雍州最大的拍卖行,隶属多宝商会的善宝拍卖行。

江斐正站在南城其中一条直通交易市场的街道入口,抬首望去,聚缘酒楼的旗幡迎风招展,在一众招牌里也格外亮眼。她与向海之商议:“前辈要再去吃点什么吗?再来一份酸菜鱼?”

向海之难得拒绝了,他挥去脑海中稀里呼噜着酸菜鱼把屁股对向他的咕咕小妖的身影,突然咦了一声,对着街口参天古树下的一个小摊略带兴意的挑眉:“那是什么?”

江斐随之看过去,一个大大的“卦”字白底黑字地飘扬在三角幡上。

摊主正趴在那张薄薄旧旧,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木案上蒙头大睡。案上一旁还放着一筒签卦,几粒光滑的问卦碎石。

此世的道修,修炼方法也驳杂多样。主流的还是心经功法,但也有以卦问道的,算是道修中的小众。

江斐也如此给向海之解释了。

没想到向海之更添了几分好奇,“卦修?”

在上古时期,也有问卦,却多是祭祀和战前这种严肃时期,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听江斐说现在的问卦往往兼有看相与算命,能知过去看未来,他愈发好奇。

江斐无奈地一笑,还是顺着向海之的心意行了过去。

“在凡间城池,若是遇见这样算命的摊点,但可敬而远之。”江斐边走边与向海之谈道,“一些只看过几本典籍,照本宣科的还算好一点,只是不准而已,听听就罢了。”

“旁的大多是些跑江湖的,懂得江湖千术比命理更多。几番下来你就是印堂发黑,破财免灾的命了。”

向海之听得有滋有味,“江湖千术?求卦的人皆不知?”

“’无穷名利无穷恨,有限光阴有限身。‘有所求就有弱点罢了,人情常态。审、敲、打、千、隆、卖,正是行骗江湖的六字真言。”

“对了,”江斐突然想起,“我曾读过一本江湖秘本,就是与相术相关的。向前辈若听闻领会了,也算得半个算命先生了。”

“哦?”向海之兴味盎然,“不妨说来听听?”

江斐思索了一下,旋即娓娓背出。她向来聪辨□□,耳闻则诵,有过目不忘的天资:

“入门先观来意,出言先要拿心。先千后隆,乃兵家之妙法。轻拷嚮卖,是江湖之秘宗。有问不可迟答,无言切勿先声。谈男命,先千后隆,谈女命,先隆后千。人人后运好,个个子孙贤……

早娶妻之人,父业可卜。迟立室者,祖业雕零……

男子入门,志气轩昂,袒胸露臂,高谈雄辩,非军政之徒定是捞家之辈。每要留心讲解,恐失言以招灾。女子进来,言柔步淡,低头羞答,非闺秀之人,定名门之女,为势必听。我军马须从容,旁敲侧引……(注2)”

向海之听得若有所思,但这秘本略长,江斐还未说尽,就已经快行到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