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刚从医院回家,洗漱妥当的褚晚宁听见备用手机发出滴滴声响。这是连接定位器的提示,裴茸有消息。褚晚宁顺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椅子上,点开了设备。
“宋少雄和二叔(1号人物)同父同母,他们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提示灯瞬间熄灭,代表对方已经销毁定位器。褚晚宁自然不会回复消息,她坐在电脑前,打开旧案的文档和最近半年调查的资料,进一步规整信息。
宋少芝,1994年生,盈克集团副总裁,涉嫌贩卖毒品等罪名。29年前,案件告破以后去向不明。资料显示,她和宋少雄的父亲是领养关系。既然是同母异父的小姑,当初把失踪的宋少芝自动归为宋少雄的妹妹,裴袁良的未婚妻,思路是否正确?再追溯到宋少雄的父辈,盈克集团创始人,病逝前是未婚状态,当年网络不发达,没能留下数据,如今根本查不出他们的亲生母亲是谁。
褚晚宁剖析,既然宋少雄和二叔同父同母,只有两种可能:他们的父母余情还在,母亲婚内出轨;或者母亲怀着二叔的时候和另外一个人结婚。
然后又与那人生下女儿,也就是两兄弟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个小姑是宋少芝?不,褚晚宁觉得另有其人。
这些年,从滨南市公安系统出去的在任领导只有四位,她没有权利直接调取文档,必须先汇报给万桐。
至于宋子博,通过低调走访和调查,结果呈现,他正是在滨南大学附属医院工作的李云笙。真正的李云笙8岁夭折,有人打点一切,宋子博顶替他,搬家又转学。
以及他和他癌症去世的妻子,隐藏身份的同时大概属于真诚相待,只不过没能走到结局。
局势逐渐明朗,今晚的行动,7号事先告知她宋子博声东击西的打算,考虑不知道真实交易地点,万桐决定将计就计,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
“还疼不疼?”万漪将手里的冰袋放回洗脸盆,担心溢于言表。常规物理检查辅助ct,确诊头皮血肿,范围不大,1—2周可以自行吸收。万漪拿冰袋帮她冷敷,促使血管收缩,阻止继续出血。
“不疼。”聂繁心趴在床上,瞌睡虫似乎一只接一只往外冒。
万漪掀开薄被躺下来,抬手关灯:“今晚放假,不看书了。”
“唔,把错题集的语音放着听一会儿吧。”聂繁心环着万漪的腰,小腿搭在她膝盖上,脸贴着侧颈。
“好。”万漪点开录音。
聂繁心闭着眼睛听得仔细,半晌,万漪以为她可能已经熟睡,正准备关掉录音,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万小雨,如果通过司法考试,拿到A证,我想参加明年上半年的遴选。”
“哪个单位的遴选?”
聂繁心翁声:“检察院。”
“为什么想去检察院?”
“妈知道我受伤,恐怕心里又要难受了。检察院是我想到最接近现在的工作,能够很快习惯氛围的单位,检察官助理,刑事检察侦查职位,去年的遴选条件,除了没拿到A证,其他我都符合。”
“关于职业规划,你自己考虑就好。”万漪拥着她,握住她的手上抬,食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鼻子,低言细语,“不管做出什么决定,你的后盾在这里。”
“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司考都没过,遴选竞争更大。对我这条咸鱼来说,好难啊。”
万漪低头亲了亲她的前额:“学霸加持。”
“学霸?”聂繁心愣神,后知后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从小到大,获奖无数,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学霸。
万漪轻咬她鼻翼:“不对吗?”
“万小雨,你好自恋。”聂繁心推万漪的肩膀,含着笑躲她。
万漪右手护着聂繁心的后脑勺:“别乱动。”
聂繁心当真听话不动了,刚想说什么,温软的薄唇就被万漪微凉的指腹抵住了:“睡觉。”
她这才发现,对方眼窝淡淡的乌色比往日明显。凌晨外出,一夜未眠,这会儿快要12点。差不多40个小时没有休息,还一如既往耐心地倾听,陪着精力旺盛的自己熬夜。思及此,聂繁心积累的情绪几乎要涌出胸口,软声软气喊她:“万漪。”
聂繁心很少直呼万漪的名字,看着对方微微怔愣的表情,不由自主弯起唇,紧贴她的耳朵,低低地呢喃:“我爱你。”重复说,“万漪,我爱你。”
下一秒,聂繁心融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晰地听见万漪回答:“我也爱你。”随后张开牙关,给予她睡前的深吻。
***
受伤24小时后,可以热敷伤口,聂繁心在万漪精心的照料下,不过一周,血肿吸收治愈。
8月2日上午,南北两个仓库接近三吨,价值数亿元的“猪肉”被警方缴获,抓捕包括海蛇在内的16名犯罪嫌疑人。
西郊别墅的地下室,裴袁良质问宋子博:“货仓的位置,裴茸知道吗?”
宋子博摇头:“她不知道,也不会过问。”
“还向着她?附属医院心外科每天蹲守着四五个警察,他们想缉捕谁?”裴袁良把照片砸向宋子博,“这是二哥找人抓拍,警方目标是你啊。你想一想,隐藏那么多年都能安全度过,为什么和她朝夕相处20天就暴露了身份?”
一瞬间,宋子博脸色彻底冷下来:“猪肉交易的事,她确实不知道。至于你说的暴露身份,容我斟酌一下。”
裴袁良怒吼:“需要斟酌什么?肯定是她趁你喝醉了套话。”
“不可能,她没有套话。”那天晚上,基本都是宋子博说,裴茸听。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年仅3岁的宋少雄和进城打工的父母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1985年,宋少雄的父亲去码头卖体力活,母亲做裁缝维持生计,一家人凑合着度日。那年八月,时常照顾宋少雄母亲生意的知识分子写信表白,正好被宋少雄的父亲瞧见。两人因此产生矛盾,互相猜忌,最后宋少雄的父亲将人轰出家门。
第二年,宋少雄母亲和知识分子结婚,宋少雄父亲痛定思痛,跟随朋友下海经商。头脑灵活的他不到一年就成为屈指可数的“万元户”。第三年,宋少雄跟随父亲搬进三居室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