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赞恩、诺拉吃惊地发现竟然有奥里的支系,如马修与其父都持有与温和派同样的态度。
于是,在和这些人沟通后,他们确立了基本的联盟。之后便是联系奥术师。
由于这里大部分人在破神前并不是神术师沙龙主义,他们不歧视奥术师,且不少与奥术师建立了非常紧密的联系,以个人为基点,联系奥术师的网很快建立了起来。他们联系上奥术师那方对神术师仇恨较少的那派,其中的代表人物有上届独立庆典中让赞恩惜败的年轻天才奥术师维克多·卡特,以及峭壁会和下巫族等部族的人。
……是的,赞恩从没想过,自己竟然和峭壁会的人有一天会合作。
也是这个过程中,赞恩和利亚娜在一次会面中重逢。在尴尬中,赞恩再一次把项链塞回了利亚娜手里。
“……这次别还了。”
利亚娜似乎也有点尴尬。
但她最终轻轻抿唇,“嗯”了一声,把项链捏入了手中。
而转身,他们一起参加了联盟会议。
在会议上,诺拉念出了克拉雷早已商讨好的条件,一些条令还是和德威尔余部共同确认的。
“我们自愿废除《四大家族血统优先条令》,并建议密会重组。其中第一届管理者将由联盟中的新委员会代表共同选出,且每位委员必须听从每位新联盟成员的意见。”
“而总的来说,我们希望之后的政府可以遵循奥术师新旧两派共治原则(‘新派’是神术师的新称呼),通过筛选两派都德高望重的人,实现境内稳定。”
“而之后,同样在联盟密会委员的监督下,政府将采取严格的监督和换届机制。”
“而更多改革,我想我们可以在平定内乱后共同讨论进行……”
诺拉说完,许多人都惊诧地抬起了眼眸。
不再有针对任何人的《优先条令》。
奥术师新旧两派平等共治。
改革。
职位因贤能不因血统而上。
诺拉的描述为他们建造了一个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乌托邦,有人沉在梦里,也有人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这对克拉雷有什么好处??”
毕竟,这样的变化,会让克拉雷彻底失去特权,没有任何表面利益可图。
“不,我们现在不可以看单个家族的利益。”诺拉说,“想想,如果南境真正分裂,北部入侵……那才是对所有人利益长远的侵害。新南境,自然需要新政策。克拉雷为南境而生,绝不会为私利阻挠。”
诺拉的话让所有人沉默了,但之后,却是剧烈的掌声。
之后,联盟中人都鼓起了干劲和热情,开始了为构造新秩序出谋划策。又不久后,密会也开始了真正的重组。
古罗德·瓦纳和另一位奥术师被选举成为了第一届首领。第一届真正纯粹为南境人类集体服务的首领,而不是“神”。作为温和派的名片,他们又吸引来了不少本还在观望的奥术师和渴求稳定的底层前神术师。
诺拉被选举为委员会的组织部长,开始协助两位首领,帮他们与动摇的神术师大家族接洽。虽然改革,赞恩却隐隐发现,克拉雷并没有失去任何尊重,声望似乎还浅浅增加了。
他也感到了一股与四周环境共生般的古怪的融洽。那是他还在神院每日带人祷告神明时,从没有感受过的。
在神院,赞恩总跪在神像下祈祷,他永远被压在神明之下,但现在,他看到涌动的、新生的人群,却似乎感到了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亦被融入了新的生命。他感到自己真正的存在。
“铭记群星闪耀时……”
赞恩发现……似乎这时,他才真正明白了前神院的院训的内含。
他定不辱使命。
……
赞恩因为自己的特长和影响力进入了军务部,其由特遣部和外潜部改组建成,并融入了克拉雷的私卫,这是战斗力不菲的军团。而赞恩在这方面的天赋早在独立庆典等事务上就展现了出来,他很快站稳了脚跟。
不久后,他受命于诺拉等人,开始了对激进派占领和侵扰的地域进行收复。惊蝉镇、纳巫山脉……新联盟军燃起熊熊烈火,从北向东,从东向南行进。
他们将恐惧驱散,把希望带到了大陆上。
在新的领地,被他们说服的诸多家族在同盟契上签订名字,并开始接受这新的模式。
不少底层边民听说了新的体制,也从逃避的阴影中走出,想要加入。
然而,战争却并未真正结束。
温和的新政府面临着两大敌人,一方是激进的试图灭绝前神术师的奥术师派,还有一方是神术师旧族。前者相对好对付,但后者……他们正如克拉雷,已经在这片土地上靠神眷和血统优势累积了长达百年、甚至千年的财富,他们有忠实的兵团,不会放权,只会想把一切抓在手心。
新联盟自然施加了努力去和谈。
但是失败了。
353年11月,内战爆发。
在千圣城以南的大河谷中,两方开战。
旧贵族坐守自己坚实的堡垒,结界前方引爆了火焰大阵,似乎想要将新联盟吞噬殆尽。
赞恩到达时,火焰烧焦了半个城池。
“雷豹团,向北左翼夹击。”
“德威尔余部,朝东部行进,使用暴雨术,灭火。”
呼号的战场中,雷电滚动、火舌缭绕。
而不出意料地,赞恩遇到了过去的旧面孔。那是曾经在内庭共事的旧友,曾有“高贵”的血统。
战场上,对方质问他:“赞恩·克拉雷……我不明白克拉雷家族为什么背叛内庭??”
“不,从没有背叛。”赞恩说,“内庭为南境而生。克拉雷亦是。”
“真正试图分化南境的人才是背叛者。”
他走了上去,拔出了“制裁者”。
……
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沙土弥漫,法力的光芒让天空整整三日没有变暗,那或许是这片大陆百年来从未遭遇过的内战
三日后,暴力才慢慢消失,火焰弥散,战场中有战俘,也有血意。
利亚娜赶到了。这段时间,她和赞恩早已和好,甚至关系近了许多。不过她在边境联盟的药剂制作部任职,且需要稳定边境的激进派,并没有常和他见面。
她按后支援,却在赶到到一片焦骨和狼藉时,乱了呼吸。
“分明赢了呀……”她低声念道。
然而,利亚娜疑惑的原因是,她看到了很多克拉雷势力的法师正面带沉痛。他们的脸上满是灰霾,却眼眶发红,盯着眼前的废墟。
利亚娜“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浮起,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赞恩呢?”她问。
“克拉雷阁下在两个小时前……引爆了自身的力量,跳入了那个火焰阵祭阵。”有人哽咽着说。他遥指前方的火焰大阵,焦骨围绕,如地狱再现。
“为了停止其运转,他才跳了进去。这才止住了战争。但没人看到他出来。”
利亚娜猛然睁大眼睛。
赞恩·克拉雷疯了!
这火焰阵,早在她来到这里时就听说了,据说是安霍尔德余部帮助激进派研制的火焰陷阱,威力巨大,并融合了奥伯伦生前的宗师之力,足以毁灭了无数个城镇。怎么可能一个人用肉身进去相迎?
而据其他人说,当时战争进入白热化,敌方想二度引爆,吞噬军团,却只有赞恩的位置能够有足够的速度阻止。于是,赞恩冲了下去……
但那种强度,恐怕凶多吉少……
利亚娜却没有听完。不过听到一半,她便也全身化雾冲向了阵眼。
“高登小姐!”
她却已经消失了。
“赞恩,赞恩!”
阵眼外,烈焰燃烧,结界上的巨阵之眼不断爬行,利亚娜却几乎没有犹豫地跃了进去。
那的确是地狱般的场景。
古怪的眼状图腾翻滚,利亚娜必须忍住剧痛才能躲开法力场挤压空间的影响。她穿过炙热的结界,用最大的力气一边疗伤一边感知。
但入眼的是一具具焦骨,利亚娜心中生起了一股难以抗衡的恐惧。
……这里面会有赞恩吗?
她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但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这感觉与十年前和五年前很像。十年前,她在噩梦中感知到了莱拉的家人身亡,莫大的悲哀穿过大陆的两端,她似乎亲身体验一般,对这人间的悲剧难以释怀;而五年前,她在床边陪伴她老去的祖母,对方在不治之症中溘然长逝,她感到了一股自己抽离了人世的无力感。
而这种无力和悲哀,利亚娜现在都感受到了。却因为一个曾经对她来说陌生却不喜的名字。
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