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看上去迫在眉睫,莱拉抬了眉头,只想努力继续进攻。却听梵妮倏然抬眸,冷冷说道:“渎神者,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你们将为现在的作为付出代价。”
“特别是你们两个,莱拉,奥伯伦。”
“不过先你吧,莱拉·奥利维。”
她抬起了手,这一刻,她手下的规则变化更加无迹可寻,一道虚空竟在她的手下产生。
“不好!”神秘人吼道,他似乎发现和认出了什么,一道传送漩涡出现在莱拉脚底,但那已经晚了。
那个虚空被化形的规则缠绕,以莱拉难以躲避的速度闪至她的面前。
下一刻,她如同被缠入沼泽一般,无数细线缠上莱拉的身体,她被拉扯了进去。
“……莱拉!”莱拉进去时,她似乎听见雷恩斯的声音。
但她转瞬消失了。
那空间吞噬了她。那之后,她所在之处只余下一点微末的光芒。
“……那是什么?”奥伯伦神色不变。
“非常不好处理!那是‘精神之域’!”神秘人的语气似乎有点崩溃。
而听到“精神之域”这个名字,奥伯伦也怔住了,皱起了眉头。
“精神之域”,那是他在宗师以上的典籍上阅读过的概念,但几乎半神才能使出,是空间系法术的最高法术之一,但同时也需要精神领域的极高力量。
而这并非普通的再造空间,而是可吞噬人心智的幻境。
其会针对被吞噬者的记忆和性格弱点而生以及产生后续变化,令其陷入恐惧或心魔的泥沼,以致精神崩溃,最后诱导对方献出力量,然后将其灵体彻底吞噬。
梵妮……则擅长精神控制。
“情况不妙。”奥伯伦如果在平时当然不介意让莱拉·奥利维死,但现在……这幻境为人而生,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突破和摆脱的。规则之域的表面却又是靠她的法阵和他的附魔共同维系。
神秘人:“我们必须打破那里!”
莱拉进去后,她之前法阵连住的“规则之域”表面结界已开始震颤。
白骨、神秘人的空间朝那吞噬莱拉的虚空涌去,那幻境却纹丝不动。
“没用的。”梵妮嘴角露出了笑意。
而被莱拉稳定的法力场再次震动,不稳定在不断地加注。
“那是规则正在缝合入口,”神秘人对奥伯伦说,“不行,来不及了!就算奥利维出不来……我们也得把梵妮推进去!”
……
疼痛正在侵蚀莱拉的头脑。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不是她想象的炼狱,而是一片混沌。而在灵体的阵痛中,她很快发现这个虚空的性质……这竟像是幻境……操纵心灵的幻境。
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莱拉无法停止脚步地往前走。
一路上,光影荡过她的眼前。有柯塔林死去的南民、荒墓山的血雾、从铁笼中落下的父母尸体,那都是莱拉曾经异常恐惧的。
但经过此情此景,莱拉早在闇域受过被针对的训练,不为所动。她只强制自己冷静地继续行走,并观察幻境的环境,思考是否有出去的机会。
幻境……出去一般有两中方式,一中是找到边际砍除,还有一中是破除其中的“基点”。基点,那是幻境的根基,可能是一物或一人,所有环境自此物开始产生,是幻境的心脏。
然而,情况并不妙。莱拉感觉这幻境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压在她的大脑上,让她越走越慢,思考能力也越来越低。
走到混沌的尽头,一片荒芜的大地却横亘眼前。黄昏是血色的,莱拉却望见一位金发金眸的男人坐在巨石上,安静地眺望前方。
他的眼眸与头发都如光明之辉,纯白的法袍胜雪般洁白,容貌雌雄莫辩,浑身却透着强大、神圣的气息。是他牵引她过来的。莱拉突然生出这个念头。
“莱拉·奥利维。”而也是在这时,男人回头了,他柔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是我告诉梵妮,我想和你谈谈的。我们需要交谈。”
他的眼睛如金石般明亮、冷峻。莱拉却陡然屏住呼吸,对视的瞬间,她感到了强大的压制。
她通过直觉认出了面前的人。
“……法弗·叙鲁斯?!”莱拉难以置信。
“是我。”
眼前的人正是初代光明神。不,更准确地说,初代“伪神”法弗。
他凝视莱拉,目光如刀,让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真实,随后他薄唇轻启,“我想和你谈的是,我认为我们不必真的走到不死不休那一步。”
他慢条斯理地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破坏我在旧日设立的秩序。我们……分明是一类人,应该由你传承我生存。”
一样的人……莱拉却不知道法弗为什么这么说。
她摇头。
“一类人?……原谅我,我认为我们不是。”
然而,莱拉的灵体更痛了……她不知道法弗为什么这样说,一股无力感却从心扉传来。
“不是?你为什么否认?”法弗却笑了。
“我们不都是利用力量和高位来达成个人心愿的人吗?”
面对莱拉,这里的“法弗”没有再用梵妮先前那套高尚的说辞,而是直接开诚布公。
“在我原来的文明,阿道夫、卡利古拉……[注]他们都是我最崇拜的人。看到你,我觉得你和他们很像,我也是……我们应该是一个真正的集体。”
“让我说得再明晰一点吧。人世就是物竞天择,人首先为个人而生,个人又产生信仰和信念。人世一直都是被拥有力量的人主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主宰人群,这有什么不对?”
莱拉张了张唇,意图反驳,法弗却又说:
“莱拉·奥利维,不要反驳我,因为你过去的行为让你的反驳无力。”
“让我们看看,你做了什么……你当柯塔林领主,是为了复仇;你制造军团,是为了在两个有私仇的领地开始滥杀。但你从未想过要为你的领地做出什么丰功伟绩,你对大多数人漠不关心,只管生杀予夺。”
“你说,你做的又和我有什么区别?我不过是限制了部分人的力量而已,并以此达成自己的心愿。”
莱拉倏然倍感无力。法弗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戳中了她的心脏。
不,不是那样的。她想反驳,却感到精神似乎陷入了紊乱的泥沼。
她的确没像祖父母那样对待柯塔林……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莱拉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是守旧的。
这一瞬间,如同光亮照入晦暗的角落,映出满地污脏……她突然忆起了自己当时为何那么选择。
但这和法弗不一样,那是符合情理的。当时,她是眼见柯塔林之乱后,认为旧有的秩序不该被轻易破坏,因为一旦失败,可能引来反噬,所以她才不动。
但事物发展的确是那样啊,就看看她的祖父母,一旦改变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他们作为保护者离开和失败,其他人将迎来灭顶之灾——无论他们的其他亲人,还是他们原来想要保护的人群。
“我们不一样。”莱拉声音颤抖。不对……她明明想通了,为什么依旧感到那么无力。
“哦,我们是不一样。”
法弗站了起来,凝视她的眼睛,“莱拉·奥利维,你还在为自己找寻借口。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就是个不愿意承认自己真正内心的懦弱者,并把创伤来当作逃避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