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么?”
虽是问她,但她不论回答什么也没有。
鱼被剖腹去鳞,他烤鱼的动作十分熟练。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低的唤了一声:“羡鱼?”
这两个字被他念出来,缱绻温柔。
羡鱼看着树枝上的鱼,眉梢微挑。
不羡了。
眼前的火堆照亮了眼前的一片土地,柴火的味道和预收的香气直直的往羡鱼的鼻子里钻。
柴火噼里啪啦的作响,鱼肉已然染上一层金黄。
威胁,绝对是威胁!
等他将鱼递过来的时候,极为有食欲的色泽勾动了羡鱼的腹中馋虫。
鱼肉的香气在齿尖,热气和鲜美滚入喉间。
这就是红尘吗?
似乎不错。
羡鱼又接过一条,大快朵颐。
谢宿渊只是支着脸,看着她,目光几分满足。
在她吃完之后,谢宿渊轻声开口:“你看,入红尘有何不好?”
“不好。”
酒足饭饱后,二人离开了东灵洲,回到了御风宗。
谢宿渊将她送回她的住处。
此刻羡鱼才意识到,谢宿渊似乎并没有住处。
又命周帆找了个地方,让她住下。
此刻夜色已深,周帆几乎是被二人自被子里拽出来的。
他哈欠连连,揉着惺忪的双眼。
在看到自家修无情道、清冷如霜雪的羡鱼师姐和玄衣男子在一起时,直接吓醒了。
他目瞪口呆:“这、这……?”
羡鱼神色如常,只是耳根多了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红。
她轻咳一声:“给他找个住处。”
随即便离开了。
留下谢宿渊与周帆两两对望。
谢宿渊温声道:“那便有劳周道友。”
周帆在清理出一间客房的时候,还是接受不了这个实,“你,你你你,不会真的要毁了我师姐的仙途吧?”
谢宿渊看他,不作言语。
毁了仙途?
她本就是仙,怎么毁?
再以修无情道飞升,修太上忘情?
想也别想。
就是她想,也不可能。
他看着眼前带着皂角味的被子,眼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视线中是简陋的床帐,这个小宗门一切都和清幽宗不同。
千娇百宠的小仙姬到了这里居然还能适应。
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很快,就能带她回去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
-
-
羡鱼房中。
她躺在床上,并未入眠。
她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像是得了疾病一般,连心跳都不受控制起来。
月光透进窗棂,撒了一地。
她看着那一层银纱,有�茫然。
自从第一眼见到谢宿渊,她便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说不出来。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故人,不可能?
她自记事以来,自己便是御风宗在外面捡回来的弟子,
侥幸天赋极好,才有幸修仙。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冰凉的雪夜,雪粒在她的脸上唤作冰水,顺着她的衣裳流入肌肤沁进口鼻。
僵硬麻木的四肢几乎不能动弹,如果不是侥幸被长老发。
她怕是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
可能是自那时起,她留下了阴影。
每个冬日,下雪日,她心中总是不安,总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这般想着,她慢慢的合上了双目,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她的睁开眼就是一个陌生的小镇。
小镇上的人来往匆匆,就是视线偶尔落在她的身上,也么有太多的注意。
她在小镇上呆呆的,不说话,如游魂一般。
有�人在看到她容貌极好,便动了收养之心。
可是在和她讲话之时,却面带遗憾:“可惜了,是个傻子。”
就这样,逐渐没有人理她了。
奇怪的是,她没有进食,却也没有饥饿感。
别的叫花子看着她,“啧啧”称奇:“小妮子,饿了七天了,竟也还没死。”
呆呆的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和周遭人的不一样。
她茫然的学着那�人摘下树叶,喂入嘴中。
她在小镇上飘荡了一个月。
有一日,一个恶汉想对她不轨。
拳头即将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大汉反而被弹出了几里。
周遭的村民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避之不及。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
几乎是下意识,她茫然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跋山涉水,已是冬日雪夜。
她看着眼前崎岖的山脉和简陋的宗门。
周身冰凉。
视线比素日里矮了半截,视线里似是被素白框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眼睫、眉毛上都是雪。
看不清脸的长老在看到她的时候,显然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雪中竟有个小女孩。
小女孩几乎冻僵,唯有一双乌黑的眼珠还能转动。
长老连忙往屋子里走,招呼别人拿来毯子。
“这,这有个小女孩,快冻死了……”
柔软的被褥搭在她身上时,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孩子,你家在哪,怎么出在了这里?”
长老问她的身世之时,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她呆呆的望着屋顶,目光失去焦距。
“看来是个没有家的可怜娃娃……”
周遭有人叹息一声。
语气中有�可怜。
她的心底浮起一个想法,她想说,不是的。
可在她搜刮自己记忆的时候,那个关于“家”的记忆连零星片段也没有。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总感记得吧?”
名字?
她脑中闪过一�碎片,和抽象的符号,几乎捕捉不住。
但在她皱起眉头,绞尽脑汁,也只捕捉到了两个字眼。
临……渊……
“临…………渊……”
她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长老们似乎并不喜欢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