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揣着这样的隐忧,她后半夜自然不可能睡好。
而芳华馆这边,李妈妈带着柳氏和池芳院里的几个心腹全部罚跪在院子里,屋子里头柳氏母女也跪在地上,互相依靠着嘤嘤啜泣。
池重海跟一只暴躁的野兽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偶尔停下来就气急败坏的指着那两母女骂:“没脑子!不知廉耻!今天这样的场合,你不在家呆着准备明日的婚宴,还去宫里抢什么风头?是觉得这段日子我的脊梁骨还没被人戳断吗?无知的蠢妇,不知所谓!我看你是非要将我池家这百年的基业和这满府的名声败个干净才肯罢休吧?”
他以前觉得娶了柳氏这样的女人省心,她虽是有点小性子,但好歹没什么作恶的心机,闹不出大的乱子和糟心事来,可是这两个月来柳氏的所作所为却不断刷新他的认知,颠覆他固有的观念。
柳氏回来这一路上眼睛就已经哭肿了,池重海骂她再难听,这一次她甚至都顾不上委屈,只哽咽着辩驳:“我也只是无心之失,那个陵王府仗势欺人,将芳儿的名声毁成那样,老爷您又忙于公务,顾不上管……我才想着今日这样的场合难得,带着她进宫去在贵人们跟前露露脸,咱们的女儿样貌人品都出众,外头那些不好的风评和谣言没准就压下去了……”
这话她不说还好,提起来池重海直接暴跳如雷,抓起桌上一盏没来得及点上的琉璃灯盏直接砸在了池芳身上。
池芳尖叫一声,也只是继续缩着身子哭,灯油泼了她一身,她却依旧话都不敢说。
池重海指着她母女俩再次跳脚:“还有你,你还有脸哭?你母亲还大言不惭,夸口你的人品?你人品好在哪里?今日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场合,你瞒着我怂恿你母亲带你进宫去卖弄才情也就算了,居然……居然做出不知廉耻之事!”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仿佛是难以启齿,脸上表情都纠结扭曲起来。
她骂柳氏时,柳氏没敢还嘴,此时见她辱骂女儿,登时又忍不住了:“芳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老爷你说话怎能如此难听?她……”
“是我说话难听还是她做事难看?”池重海暴怒,一把捞起桌上茶壶。
但那茶壶不比宫灯,若是砸在身上弄碎,碎瓷片很容易会划伤皮肤。
说到底——
便是到了这般地步,池重海也依旧还是对池芳抱有幻想,十分珍惜她那张脸的。
只他还是气不过,仍是面目近乎狰狞的叫骂质问:“你自己说!皇后在正阳宫的后花园里设宴,你为何半途溜出正阳宫还摸去了御花园?要不是小陵王自太后宫中出来刚好路过那附近,你……你……”
说到最后,他自己先气得受不住,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直拍大腿。
想起先前宫里发生的事,池芳自是羞愧难当,又急又气的。
可池重海骂的也没错,她心虚并不敢还嘴,就只是更大声的哭泣来发泄心中情绪。
旁边的柳氏也是想想这事儿就想当场晕倒,却还不得不昧着良心替女儿出头:“老爷,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怪她啊,是咱们的女儿差点被人欺负了去……”
池重海怒极反笑:“若她不是自己行为不检在先,跑出正阳宫去,旁人就算想要行不轨之事能有机会?”
柳氏强辩:“她……那黑灯瞎火的,芳儿又不常进宫,不认得路,走岔了出去也……怪不得她。”
这话就连她自己说来也是底气不足了。
池芳可以不熟悉宫中路线,可她人本该是在正阳宫的后花园里,借口要如厕更衣离席,就哪怕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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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一旦出了正阳宫的宫门,她也能立刻明白自己是走错了方向,那么转头折回去就是。
今日皇后宫中设宴,成堆的宫人侍奉,随便找个人带路送她回去都行,何至于会叫她跑到外面御花园去?
这种拙劣的伎俩,池重海便是辩都懒得与她辩了。
他横了一眼过来。
柳氏心虚,立刻缩了脖子。
池重海这次等于蚀了老本,虽说事后追究,完全的于事无补,可是他培养池芳花了十七年心血,一招毁于一旦他如何甘心?就算毁了,他也得清楚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虽是气急败坏,也不得不强行忍了脾气,再问池芳:“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芳如今已经吓蒙,心里很清楚事到如今就唯有父母能救她了。
是以柳氏那里还在极力的试图帮她蒙混过关,她自己却是招了:“是女儿糊涂。女儿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又被陵王府诋毁,坏了名声,虽是有父亲替我筹谋,可也终是心中惶恐。我知今晚太子殿下必然要往皇后宫中宴上走动一趟……女儿为了将来的路能走的更稳妥也更有把握些,就想……想先……”
到底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她虽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但真要叫她亲口说出来她的那些图谋她也是说不出口的。
池重海与柳氏都是过来人,又哪有不明白的?
池重海怒而拍案:“你……你真是自贬身价,糊涂!不知廉耻!”
柳氏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爱女……
池芳出了事,她只顾着护犊子,一味地维护,压根就没去深想女儿怎么会出的正阳宫去了外面大花园。
她是个大家闺秀,又是一直将池芳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教养,并且一直引以为傲,真当自己养出来的女儿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第一贵女。
现在女儿居然不顾廉耻,做了这样的盘算?
柳氏多年的信念与支柱,恍惚轰然坍塌。
“你……你怎么能?”她难以置信,嘴巴张了又张,想骂人,却因为对着的是池芳,就愣是一个过分些的字眼都吐不出来。
池芳早就哭得瘫软在地。
可她知道她不能就此自暴自弃,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去抱住池重海的腿,涕泪横流道:“女儿知道错了,我不该如此,辜负了这些年您对我的教导和期望,可是您帮帮我,帮帮我……”
她哭得极惨,几乎泣不成声。
池重海恨铁不成钢,可是池芳说的没错,这些年他在池芳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与期望,叫他就此舍弃这枚棋子,他如何甘心?
扬起的巴掌,到底也是没能落到池芳脸上。
但柳氏这两母女只会哭哭啼啼的也着实叫他忍无可忍,他只起身一脚将池芳踹开,倒也没舍得用太大的力气,甩袖而去:“为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就知道哭。”
池芳跌在地上,仍不能就此放弃,又爬过去抱住了柳氏接着哭:“母亲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