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时遇刺之后, 身边的守卫就格外严密了,尤其这还是在人群拥挤的闹市街头……
池芮的身份不够,纵然她是跟着谢景昭来的,侍卫也不会准她随便靠近马车。
除非——
谢景昭执意要带她上前。
但又显然——
小王爷并没有这个意思。
谢景昭的想法很纯粹, 这是他定了亲的妻子, 他不愿意随便往别的乱七八糟的男人跟前带。
而池芮之所以没有硬往里挤, 也是为了远着谢景时的,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谢景晗安危, 她甚至都不会主动往这条街上走。
谢景时的目光瞥过去。
池芮跟谢景昭的小厮还有王府的护卫站在一起, 脸还是他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那张脸, 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他熟悉的符合池芳喜好的素雅衣裙。
可他知道,她不是池芳。
她就只是个拙劣模仿装扮出来的替身。
因为池芳是绝不会连贴身丫鬟都不带就这样跟着外人来这种地方闲逛的。
何况——
她虽然这会儿就只是安静的站着,手上拿着的那个糖人却是啃咬过的,还咬的很难看,残缺不全,这也不是池芳会在大街上随便干的事。
他区分池芳与池芮,就只需要一眼。
但是刻意的——
他却盯着她多看了好一会儿。
那时间久到池芮已经可以感觉如芒在背, 可是她为了不暴露自己藏了亏心事的那种心虚,还不得不硬着头皮佯装无事的站着不动。
可是——
谢景时这般举动却不是冲着她的……
因为他就只是神色如常的盯着池芮看, 既不询问这是哪家姑娘,也不问谢景昭与她的关系,谢景昭已经猛然意识到他与池芮该不是初见!
或者是以前的宫宴上他有注意过池芳, 现在错认了,甚至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那天在山上, 池芮自作聪明引开了他没让靠近,但保不齐谢景时心思深沉,那时有可能只是装晕蛰伏, 并且已于暗中记下她长相了。
如果只是前一种,那无所谓,但如果是后一种……
谢景昭可向来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看着宽和大度,温文尔雅,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谢景时故意施压,他也不点破,反而明知故问:“殿下在看什么?”
“哦。”谢景时沉吟一声,佯装回过神来,却还是欲盖弥彰,“有阵子不在京城,倒是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热闹了,一时失神……对了,你刚是说……”
不过就是互相演戏罢了,谢景昭当仁不让的配合:“实不相瞒,说句逾矩大不敬的话……那天的刺客似乎是将臣误认成了太子殿下才下的杀手,后来在臣亮明身份之后他们便立马撤了。倒也不是臣大度,而实在是那日臣乃是因私事外出,缘由说出去有些丢脸,此事便不掺合了,还请殿下见谅。回头您若拿到凶手,倒也千万记得替臣多戳两刀……便算是报仇讨债了。”
谢景时这阵子住在行宫静心养伤,虽然不曾忽略京中朝堂的动态,但池家这边与女人相关的都是小事,他消息确实还没太上来。
不过上辈子就是这样,这段时间谢景昭对池芳见色起意,池重海却不愿意,硬推了虚有其表的三小姐池芮给他,那丫头又是个不安分的,两家人正为了亲事鸡飞狗跳的折腾。
上辈子他们都不曾在这婚事上折腾出什么花儿来,这辈子谢景时就更没什么好忌惮的。
他微微颔首,语气越发的耐人寻味:“但愿能将那凶手揪出来吧……”
沉默片刻,又仿佛是耐心告罄:“时候不早,孤还赶着回宫,再晚父皇母后就该歇了,与你们兄妹改日再聚吧。”
谢景昭于是后退一步,再次拱手作揖:“恭送太子殿下。”
车窗合上,谢景时的面容消失之前,他却刻意又再深深地看了池芮一眼。
池芮感知到了,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但被这人看在眼里,甚至盯上……
哪怕她压根没打算招惹他,随后也开始胆战心惊。
与谢景昭一样,她开始怀疑那天在山上谢景时是不是没晕实诚了,已经将她给认出来了。
待到太子的车驾离开之后,跟随护驾的侍卫散开,池芮才打起精神走上前来,看谢景晗脸上和领口都有不少血点子,便很有些受惊:“小郡主没受伤吧?”
谢景晗拿帕子又擦掉手背上的两个血点,实在擦不完,她也就破罐破摔,索性收了帕子,笑嘻嘻道:“不是我的血,那个人杀了匹马。”
她抬手一指。
许明修何等警觉?立时便回头看了一眼。
谢景晗又哪是怕他看的?反正她又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议论人,仍是神色如常的与池芮说笑。
谢景晗弄成这样,一身的血腥味,肯定是不能继续在这庙会上玩了。
谢景昭其实不想管池菲那些人的,但是看池芮的面子……
那几个姑娘身边没有兄长或者长辈陪同,不好单独扔下,正好算时间许行舟那船也差不多该游过一圈靠岸了,他便命人过去接。
有谢景晗在场,这时他便不好再逗池芮玩了。
谢景晗和池芮商量着去马车上说话,两人正往那边走,谢景晗的护卫却提着一盏花灯追上来。
这人高高大大,长的却挺憨,张嘴说话就是带笑的:“郡主您的灯,没坏。”
是一盏兔子花灯,因为拿在手里的时间长了,里面的灯油烧完已经灭了。
谢景晗提在手里,还调皮的戳了兔子脑袋一下:“哎呀,你居然没被踩烂,那就勉强带你回家吧。”
这花灯她原是提在手里的,骤然遇到街上出事便随手扔了,却不想这傻护卫居然会细心到事后又跑回胡同里去捡。
池芮却是越看那兔子越是眼熟,忍不住问她:“这灯哪儿来的?我怎么瞧着……”
谢景晗一笑,回头冲谢景昭做了个鬼脸:“不是我哥小心眼,不准你拿的吗?我那会儿在街上遇到杜九,他给我的。”
池芮:……
当时谢景昭拿糖人引诱她,她随后就直接忘了这兔子的事了,确实不曾多想。
此时回头去看谢景昭——
她是真没觉得小王爷会是斤斤计较,这般小心眼的人。
谢景昭被揭短,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对着她纯洁询问的眼神冷笑一声:“再敢随便乱拿别人东西,手也给你打折了。”
池芮:……
当然,这样她也没觉得小王爷就是有多看重她,理解出来就是男人都护食,他忌讳她拿别的男子给的物件也算顺理成章。
而她现在只想哄着谢景昭早日与她完婚,凡事自然尽量顺着,也不顶嘴。
她与谢景晗回了马车上,谢景昭孤身一人站在街边吹风。
“这半个月谢景时那确实不曾有所异动?尤其他没再派人去正清庵查问那丫头当日行踪?或者特意查问京城里长宁伯府的动态?”他问陶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