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野道崎岖不平, 碎石与泥土混杂,又不时冒出个尖儿头。
远远望去却是平坦的原野,小麦色在土地上铺平, 旷远而平凡。乡土气息与花香草气混杂在一起,有说不出的舒适宜人。
纵使马车一深一浅地行驶着,上下颠簸直叫人挺得不适。而且探出头去会不时被携卷着尘土的风糊一脸。
陈群狐疑地拿出麻布, 上面画着并不算是详细的地势地形,只是模模糊糊地标着州郡和县城。
“阿安, 可是走错了路?”
他一只手撩开帷幕探头出去, 这样刚刚好挡住了袭来的飞尘。
家仆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然后又眯着眼睛朝着远处眺望过去。
从颍川许县赶往洛阳实际上并不远, 只是此时正值盛夏,在这处连河流都见不到的乡间野道就只觉得干旱无比。
“公子不必忧心。安去过洛阳因此记得路,此路虽然荒无人烟然却是极近。”
荒无人烟,也就代表着这一路没有什么住宿的地方。好在早晨出发, 到了傍晚也能够走出这一片平原。
陈群闻此拉下车幕, 心下稍安。
他靠在车壁上,一只手臂搭在车内的小块横木上,撑着下巴望着自己的衣摆愣神。
衣摆上粗糙地绣着几处花纹, 显出银白色的云纹。这绣工远远比不上后世用机器制造出来的花纹,纯手工制造,却也质朴得可怜。
张氏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衣服, 看上去虽然不华贵但是清雅整洁。
不知怎的,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对于历史的了解并不多的人, 他只知道过不了几年汉灵帝驾崩、董卓进京,天下大乱。
陈群心里的净水刹那之间便被打破,微波交织, 杂乱无章。与他这一时期进京的孝廉可算是不幸,还没等到在职位上施展抱负,恐怕就是要回乡避难了。
而他呢,心里之所以惴惴不安是因为此前那个似真似假的梦。
“中平四年············”
人道是梦中的事情容易忘,更别说一年有余,便是连最重要的那句话也记得不是很清了。
陈群说不准这梦的意思,每每想起来只觉得心悸不安。他不想细想,但是却感慨如若真是如此,此番郡内太守司马儁举他为孝廉,这一趟恐怕是白去。
不过一瞬间,他就已经想了很多。车轮声似乎很有规律地在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群的视线从衣摆移开,然后转移到了这并不是十分宽敞的车厢内的唯三的活物————一只通体灰白的鸽子。
这鸽子乃是辞行之时郭嘉赠予他的。郭嘉遗憾不能与他一同入洛阳,离开之时却很是欢喜地将这小东西连笼子送给了他。
还说这样之后三人就能够常常书信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