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那她便自由了,想做什么,想喜欢谁,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若不杀他,那么……宋惊唐将刀放在她掌心握住,然后拉着她的手,刀尖抵在心口。
他在赌,若输了,便是一个死。
若赢了,那这辈子除了他身边,她哪都不能去。
看着手中的刀,安知虞愣了许久,缓缓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她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当初那个清隽瘦弱的少年,即使身陷泥沼,却仍是明朗秀雅,傲骨不屈。
想起静斋的竹林间,少年也是这般握着她的手,拉满了弓弦,那一箭,精准而凌厉。
想起国子监的龙爪槐下,少年春衫薄,从青瓦白墙下经过,玉冠青衣,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想起艳阳春的画舫上,她无助惊慌,险些遭姚响毒手时,是宋惊唐将她救出,他说“没事了,别怕。”
想起击鞠场上少年骑术精湛,手中球杖一挥,那马球跃过半场,砰地被击入凤眼中。
想起他自北境归来时,一身玄甲戎装,威风飒飒,接住了她抛下的那枝月见草,勾唇轻笑,问她,“郡主这是,心悦于我?”
想起大婚后,他哪怕离京数十千里,却仍想着托了陈淮,寻来那只只会说‘叫夫君’的鹦哥儿。
从前总记着前世里,那少年君王率铁骑攻入上都时的冷酷残血,便总觉得害怕他,但却未曾想过,这些年无论怎么惹他恼怒,宋惊唐即使气恼,却也不曾真的对她如何,哪怕是凶她,威胁她,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难怪,即使她闹,即使她生气,他也无论如何都要娶她……
往常怎么都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何对她处处纵容,还以为他说什么心悦于她,不过是有意哄骗。
这一刻,安知虞忽然想,不止是要改变自己与父兄及舅舅一家的命运,她也想让眼前这个男人,如今她的夫君,能好好活着。
而不是如前世那般,成为人人惧怕的大魔头。
她丢开短刃,扑进男人的怀中,说话时声儿隐隐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傻啊?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她一时间心绪难以言明,只赌气般质问他,“难道要我守寡不成?”
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宋惊唐僵了一瞬,才抬臂将人抱住,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只觉胸腔中血脉喷涌,久违的喜悦和开心。
这一刻,才觉着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拥有了她。
即便已经成婚,即便同床共枕多时,可那时,他很清楚,安知虞的心不在他这儿。
可如今,即使她未曾说过一句喜欢,但他明白,安知虞是真的接受他了。
“阿虞……”宋惊唐将头埋在她颈侧,低声道,“不要害怕我,也不要离开我。”
喃喃低语,语气依旧强势,但又隐隐带着祈求般。
安知虞从他怀中抬起头,稍稍分开些,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然后主动抬臂绕着他颈脖,朝薄唇吻了去。
她鲜少主动亲近自己,宋惊唐免不了又是一愣,唇上覆上的温软,再坚硬的心都能被融化。
这一个吻,不同于往常,不带任何欲望,却又心意相通。
可很快,便又是宋惊唐占据主导,吻得安知虞毫无招架之力。他的吻一惯的强势霸道,以往她只想躲避,可如今,却也能主动回应他。
其实,自己亦是喜欢的吧,只是一直不曾意识到。
前世她觉着自己爱极了宋临,可如今细细想来,也不知那时是否明白何谓爱。
或许只是年少时的求而不得,或许只是喜欢宋临表面上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而非真实的他,毕竟,她从未了解过宋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可等了解之后,才发现,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的喜欢。
许是觉察到她吻的不专心,还有闲情想旁的,男人齿间叼着她红唇的下唇轻轻一咬。
“嘶……”安知虞疼得吸气,瞬间睁眼,秀眉一蹙,恼他,“你作甚么咬人?属狗的呀?”
“既已有了决定,那往后……”宋惊唐抬手抚在她脸畔,手指修长,唯指腹因持刀剑握长弓,磨出了薄薄一层茧,摩挲在细腻脸庞上,微有涩涩之感。
“心里便只能想着我一人,若再想旁的男人,绝不轻饶。”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语气强势,“知道了吗?”
安知虞眨了眨眼睛,偏不乖乖的听话,反倒问他,“那你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