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椿岁若有所思,“按理说,杜参军当时很清楚世子妃是从何处坠崖的,即刻到山崖下找,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杜宜娇闻言稍愣,攥紧了掌心,“昨日……昨日亲眼目睹世子妃坠崖,一时慌了神,未曾看清,后来至崖下寻找时,更是迷失了方向……幸而世子将人找到了,否则,宜娇就当以死谢罪了。”
“杜参军言重了,有杜老将军在,谁敢让杜参军以死谢罪呢。”庄椿岁笑了笑,留下一言转身便走。
杜宜娇看着人远去的背影,缓缓松了口气,真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她竟没死在崖底,还真是命大……
至于方才庄椿岁的话……罢了,此事无凭无据的,怀疑又如何,谁能将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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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虞躺了许久,倒有些躺不住了,刚撑身坐起来,便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由远及近,帐帘忽地被掀开,一阵寒风灌入,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宋惊唐忙放下帐帘,弯腰入内。
“醒了?”他在虎皮毯子上坐下,低头看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安知虞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微哑,“我没事。”
话音刚落,人就被揽入怀中。
他抱得很用力,像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宝失而复得。
安知虞明白他担心自己,这会儿也难得没挣扎,由他抱着,只是好一阵宋惊唐都不讲话,她被紧紧勒在怀中,实在闷得慌。
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伸手搂在他劲腰上,“阿钺,我真的没事。”
一声轻软的阿钺,瞬间让抱着她的男人一僵,随即却抱得更紧了些。
宋惊唐担心她,也很紧张她,这一点安知虞很早就瞧出来了,先前却有些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他那样的人,真的会喜欢一个人?会爱上一个人吗?
可她也深知一个道理,不管一个人嘴上说得多好听,都不能尽信,得看他是如何做的。很显然,宋惊唐便是那种不会说,只会做的人。
对她的照顾,处处妥帖细心,即便是生气,也不曾真的对她不好。
想到这些,安知虞忍不住悄声叹口气,努力在他怀中抬起头,“好了,勒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宋惊唐闻言,臂上忙松了力,虚虚搂着,让她得以舒适的靠在自己肩头。
可不等俩人说几句话,帐外又有脚步声近,随即孔商的声音传来,“听闻世子妃醒来,属下将粥和汤药送来,随军的都是儿郎,不便遣人照料世子妃,遂请了杜参军来帮忙。”
直到里面一声进来吧,孔商才掀起帘子,端着汤药进去,杜宜娇端着粥跟随在后。
本就不宽敞的帐篷,又挤进俩人便愈发显得局促,好在孔商放下东西便自觉退了出去,帐帘落下,便只余杜宜娇捧着碗跪在榻前。
“幸亏世子妃无碍,否则宜娇真是过意不去,本想帮世子妃尽快找到世子,却未曾考虑到小路难行又崎岖,世子妃又不适应北地的烈马,这才突生意外……世子妃放心,那该死的畜生,属下已将其斩杀,替世子妃出口恶气。”
安知虞见有人入内,也不好继续靠在宋惊唐怀中,本要撑身起来,他却不让。不过她这会儿腹中空空,又久睡无力,确实乏力得很,帐内简易,也没有靠枕可垫,便只好转了个身,背靠在他怀中了。
杜宜娇忙不迭的说完,一抬眼,便瞧见这一幕,顿时一愣,眼神立马变得锐利起来。
她是杜家独女,自幼也是骄纵着长大,不曾服侍过人,也不需要看谁脸色过活,自然不似白萱那般,能极好的掩饰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就连奉承的话,都说得极为不自然,“世子知晓您畏寒,帐外四周的的火堆一直烧着,连白日里都不许熄灭,可见有多心疼您……”
杜宜娇跪在俩人跟前,偷偷抬眼看了看宋惊唐,可偏偏那人只顾注视着怀中娇妻,连眼神都吝于分给她一个,抿了抿唇,这才扬起笑意去看安知虞。
安知虞见她跪着,忙伸手去扶,“本是我心急,坚持要走近道,杜参军不必揽罪,快起来。”
宋惊唐不动声色瞥过一眼,缓缓开口,“服侍主子用药,跪着也是应当,再则,行军帐简易,并无矮凳,她若站着,如何服侍你用药?”
刚要顺势起身的杜宜娇,闻言只得继续跪着,先将都承盘里的粥端起来,“世子妃睡了一天一夜,想必腹中空空,空腹喝药恐伤了胃,先用些粥吧。”
杜宜娇即便是想在宋惊唐跟前表现表现,但奈何确实不会伺候人,又常年在军中,少了几分女儿家的细腻,舀了满满一勺热粥,也不吹吹便直接喂到安知虞嘴边。
吓得安知虞忙往后避,“怎能劳杜参军动手,我自己来吧。”
她本就不习惯不熟悉的人伺候,且素来在王府里养刁了,但凡伺候得不妥帖的,她便不舒适,还不如自己来。
“罢了,你下去吧。”见她不喜杜宜娇伺候,宋惊唐干脆接过瓷碗,自己亲自喂。
从杜宜娇手中接过瓷碗时,手指不难免触碰到,倒惹得杜宜娇遐想翩翩,面红心跳的,跪在原处,愣了许久。
半晌不见动,宋惊唐忍不住偏头,皱眉,“还不出去?”
一声呵斥,杜宜娇才醒过神,忙起身退出帐外。
原只觉着世子清冷孤傲,貌似谪仙,原来私下待世子妃竟这般体贴关怀,若将来……自己能嫁入王府,能常伴世子身旁,那该多好。
如今自己年岁大了,早就到了婚嫁的年纪,可军中那些莽撞武夫,根本比不上世子一根手指头,嫁给他们,他们也配?
真是可惜,这帝都来的世子妃还真是命大,竟然没死在崖下?不过无妨,她不在乎位份,不是正妻与如何,哪怕是个妾室,她也愿意,只要能陪在世子身边。
待人出去后,宋惊唐亲手喂她吃下大半碗瘦肉粥,直到安知虞摇头说饱了,他才搁下碗。歇了一会儿,又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才递至她唇边,“不烫了,把药喝了。”
闻着一股清气药香,安知虞小小抿了一口,瞬间皱眉,然后撇开脸,“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