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别怕

帐篷内只燃着一支蜡烛, 昏暗光线中,尚能看清男人脸庞轮廓, 除此外,还有鼻息间,熟悉的气息。

是宋惊唐。

“将袄子脱了,否则明日清晨醒来,更觉冻得难受。”男人垂眼,手被她按在胸口,虽隔着袄子,仍能感觉到柔软起伏,他不自觉喉结微动, 正要俯身去, 却被她一把推开。

“离我远些,省得一会儿有人进来瞧见。”安知虞仍怪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 又有些复燃。

知她还在因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宋惊唐一面哄着她将袄子脱了再睡, 一面宽慰道:“能跟在我身边的人, 他们都是识得的,你真当没人看出你是谁来?再说了,你我是正经夫妻,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谁敢笑话?”

安知虞嘴上不愿, 但人却老实的钻进他怀里,这怀抱毕竟比火炉还好使,干嘛不用呢。

但继而想伸入衣服下的手,却被她按住, 说什么也不许他乱来。

这又不是府里头,帐篷不隔音,她还要脸呢。

她不愿,宋惊唐倒也不强迫她,只将人搂在怀里,老老实实的当回工具人。

次日,天刚蒙蒙亮,又有一队人马靠近驻地,同为燕军服饰。

刚巡查完回来的孔商看见来人,略微诧异,“杜参军为何来此?”

杜宜娇翻身下马,脸上丝毫没有赶一夜路的风尘仆仆,扬笑道,“听闻神机营此行任务轻简,我遂与阿耶和王爷请愿,跟来历练历练。”

孔商闻言,眉梢微微一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颌首走开。

杜宜娇在营地大概转了一圈,并没瞧见宋惊唐的身影,便朝中间最大那顶帐篷走去,刚到旁边,却见两个火头兵在雪地里支起路子在煮什么。

她看了看,忍不住问,“这是煮什么?”

稍年轻的火头兵回首看了眼,回答她,“杜参军,我们在熬粥呢。”

杜宜娇不解,“不是有干粮吗?这赶路呢,熬什么粥……”

“嘘……”小兵指了指那边帐篷,小声道,“世子爷吩咐的。”

闻言杜宜娇微微皱眉,宋惊唐吃住向来都是与众将士同吃同住,可不像京中那些公子王孙那般挑剔,这锅粥嘛……显然不是世子要喝的。

那稍微年长的伙夫摸着大胡子,摇头感概,“自打这世子妃来了北境后,世子爷倒是愈发显得有人情味儿了。”

一旁的小兵也点头,“原来真有世子妃这般神女般的人物,难怪世子瞧不上旁的人。”

听着俩人一言一语,杜宜娇不动声色的蹙眉,目光落在那沸腾的锅炉上。

大胡子见她愣愣看着粥锅,问道,“杜参军也想喝一碗?刚好,这锅煮多了写……”

杜宜娇回过神,扬笑道,“不必了,世子妃的粥,我岂能喝,你们忙吧,我去别处走走。”

待人走远后,那年轻的小兵叹口气,压低声,“我原先还以为,这杜老将军家的姑娘,和咱们世子爷很是般配,谁知道从上都来了个世子妃……”

大胡子忙低声训斥,“瞎说什么,回头让旁人听去了,有你好果子吃。”

随着步伐远去,背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一夜休憩后,再度拔营启程,往北麓山前行,每年冬季例行前往边陲各镇巡戒,神机营此行是往千佛镇。

沿路走来,眼前景象愈发苍凉,枯树老鸦,远处还有不少不知名的坟堆。

安知虞坐在马背上,不紧不慢走在队伍中间,看了看前方宋惊唐的背影,她扭头问身旁同行的卿如许,“昨日你与霍嵩彦……”

卿如许眸色暗了暗,随即洒脱一笑,“霍将军是个好人,我没这个福气罢了。”

昨日霍嵩彦虽未曾袖手旁观,但也与她说得清楚,自己心中只有建功立业,无心儿女情长,当初信中所言皆是真心话,也望她另觅良人,不要将精力耗费在他身上。

卿如许憋着一股劲从上都寻至云州,即使无数次告诉自己,她的彦哥哥不是薄幸之人,可一别多年,再见他时,霍嵩彦冷淡的态度,与一心想和她划清界限的说辞,都足以叫人心寒。

罢了,姻缘这种事,强求不得。

霍嵩彦在信中已与她诀别,是她一意孤行,非要来云州亲耳再听一遍。

“此行回去后,我便会上都去了,这些时日,还多谢郡主处处关照,他日上都再见,若有用得上如许的地方,郡主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