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面具, 可安知虞仍感觉到,又道目光直直朝自己盯来, 顿时心中一凛。
那人身姿挺拔,跨坐在马背上,玄衣银甲,自有一股凛冽气势。
可京都这地界儿,说大不大,但也实在猜不出这是何人, 竟这般猖狂。蓝苑这样的销金窟,若背后无人,又怎敢开张做生意, 这人带兵围了楼, 还敢如此对待一众高门贵主, 想来是不要命了。
有管事的忙要上前与之洽谈, 刚踏出一步, 嘴还没张,哗一声脆响, 一柄亮晃晃的长刀抵了过来。
有副将冷冷喝一声,“退后。”
那管事嬷嬷连连后退,小声喊绕, “官爷,官爷息怒,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 今日这般阵仗,可是楼里冒犯了哪位贵人?”
依旧没人回答她,反倒是骑在马背那位年轻将军,一抖缰绳, 竟直直纵马朝人群踏来。
锦衣华服的高门女郎们纷纷惊叫避让,吓得不轻。
顾横云忙伸手去拉安知虞,却见她定定站着不动,“阿虞,快过来……”
本就在安知虞身旁的红衣公子,心一横,往她跟前站了一步,似要将人护在身后,“郡主莫怕。”
高大的骏马已要直逼眼前,安知虞心中微颤,但步子未挪,因为她已经看出来人是谁了。躲也没用,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黑竣的马已在眼前,若再踏一步便要踢到催雪身上,安知虞微微皱眉,将那小郎君朝旁边一拉,拽到身后。
本已扬蹄的烈马忽然嘶鸣,马背上的人及时将缰绳一拉,马头才略微转了方向,从她身旁擦过。
做东的郡夫人尤其心惊,人是她邀来的,若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雍宁王岂不要将罪过全记在她头上?忙出声大喊,“郡主当心……!”
而与此同时,马背上的年轻将军弯腰,伸臂一揽,不由分说直接勾住人细腰,安知虞便被揽至马背,侧坐在那人身前。
这一番天旋地转的,她忍不住一声轻呼,下意识抱住他的腰身,刚勉强坐稳,骏马已扬蹄转头奔了出去。
变故太快,周围人根本不及反应,郡主便已被掳走。
“郡主!你们快放了郡主!”
“阿虞——”顾横云不顾刀剑抵在跟前,就要冲出去,但到底势单力薄,被团团围住。
周围卫兵拦着,没人能追出去,随即京兆府与翊府的人马纷纷涌入,喝令道,“查封蓝苑,所有伶人男倌悉数充军,将诸位贵主们安然无恙送回府上。”
一众人皆是白了脸色。
男倌们是因那句从军,吓得面无血色,而锦衣华服的女郎们,无不心中微微尴尬,寻欢作乐被京兆府的人回去,明儿必然坊间流言四起,那可真是丢人。
这边一乱,顿时也顾不得被掳走的瑞春郡主。
马背上微颠,安知虞侧坐着更难维持平衡,骏马扬蹄奔出,这一颠,她脑袋便撞上他胸前坚硬的盔甲,额角微微发红。
疼得轻嘶一声,夜里凉风一吹,原本半醉而迷离的眼神,瞬间清亮起来,酒醒得差不多。
蓝苑早被甩在身后,马疾驰未停,她也只能整个人靠在他怀中,紧紧揽着人腰身,避免跌落马背。
只是他身上盔甲冷硬,贴在脸上冷冰冰的,安知虞的声音也被寒风吹得有些破碎,“你怎么回来了?在是去哪儿啊?”
回答她的,依旧是迎面刮来的寒风,到底是临近冬月的时节,入夜后的寒风凛冽,微微刺骨。
冰冷的盔甲和凛冽的寒风,安知虞在猎猎寒风中,甚至感觉就连他周遭的气势,都是冷厉瘆人的。
她虽笃定这人是宋惊唐,可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反倒让安知虞渐渐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人怎么回事,每回都是不打声招呼就忽然出现在上都,这是有多不把皇城禁军放在眼里?
骏马依旧在疾驰,可方向却不是回燕王府或雍宁王府,而是穿过含光街,往承天正街去,再出安远门。
安知虞微微抬头,瞧着眼前那面银质的面具,然后腾出只手来,要去揭他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