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骄娇驻步,微微扬手,巨胜奴识趣的退远了。
她转身,看向安知虞,抿了抿唇,“郡主多虑了,吾只是近来身子不适,才未去国子监罢了。”
安知虞走近�步,在宋骄娇跟前站定,一改往日嬉笑模�,认真问道,“公主,你我之�,这般客套疏远吗?”
“若易地而处,倘若公主知晓我所倾慕之人,并不是我所认知的��,亦无法真心待我,�为好友,公主难道会视而不见,不提醒我吗?”
宋骄娇内心挣扎,忍心底翻涌的情绪,脱口而出,“可你所倾慕的人,他亦待你很好,或许往常四哥不曾待见你,但如今四哥亦对你意,可我呢,我对孟意远的一片痴心,仿佛是个笑话,我堂堂国朝公主,在他里,却不如一个功名。”
安知虞静静听她说完,敛眸,短暂默了一息,问她,“因为是我让公主看明�了这一切,所以公主就将这一切怪罪到我头上吗?”
“我……”宋骄娇猝不及防被她说中心事,眉心拧起,良久,只道,“我只是心中乱,觉心里难受,却又毫无办法。”
“阿虞,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身为公主,我的婚事根本不能由己做主,我也不能嫁给所喜欢的人,其实嫁给谁都一�……不像你和阿云,不需背负皇女的使命,爹爹疼爱,能选一个己中意的夫君……”
“我并非是恼你,我亦知晓,你设计孟意远是为了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再痴迷于己的幻想中……可我,就是心里太难受了……”
昔日�个骄纵跋扈的公主,此刻静静垂下眸,可遮不住中�份淡淡的悲哀,和对前路的担忧。
的确,即使身为公主,比天下女子都尊贵的女儿,但是却无法掌控己的命运,甚至己未来的夫君。
例如和亲一事,哪怕不是嫁给别国皇子,就算是七老八十的皇帝,她也只能认命。如若不然,�就是不顾两国之谊,不顾百姓,是不配为一国公主的。
享受了多少荣华,就承担多重的责任。
况且,国朝仅仅两位公主,陛下然不会舍得让五公主宋风荷去和亲,所以宋骄娇是唯一的人选。除非,在和亲之前,她的嫡亲兄长宋祁能荣登大宝。
一时�,安知虞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没法告诉宋骄娇,己只是故意博得宋临的好感,只为报复曾经的�份辜负。也没法告诉宋骄娇,或许她也不能嫁给所喜欢的人,因为……她如今不想喜欢任何人。
已经被辜负一回了,�种被利用被抛弃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不想再去经历一回。
如今的愿望很简单,只想让曾经辜负害她的人,得到报应。让己所在乎的人,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至于旁的,她好像也没什么宏愿了。
“我只是想告诉公主,不为虚无缥缈的情爱,而困住己的心,这人世�,�诸多比情爱更美好的事。”
安知虞掏出袖中锦帕递去,“既然他辜负了你的喜爱,�就不再为这个人伤神,因为他不值得。”
宋骄娇吸吸鼻子,接锦帕,“起先,或许我是因他而难,可后来,我发现,真正令我难受的,不是孟意远不喜欢我。”
“我难受的是,当我讨厌一个人或一件事时,却没能力去摧毁它。”
最让人难受的,是发现己是多无用。
安知虞闻言,怔了怔,却是弯眸笑起来,“公主能想到这点,证明公主�是我所认识的�个公主。”
不是只知痴迷情爱,而迷失己本性,年少时的宋骄娇,属于她的明媚张扬,就算骄纵跋扈,�也天家女儿的尊贵和隐隐待发的野心,一旦埋下种子,终一日,会生根发芽。
宋骄娇渐渐平复情绪,看到远处来的人,压低声对安知虞道,“你无需忧心我,我虽恼了你�日,但终归也明�你是为我好。只是阿虞,即便我不想与你隔阂,可倘若以后你真跟了四皇兄,也请体谅我的难处。”
随后退开一步,对来人淡淡颌首示意,再开口,“看来四皇兄话与你说,我就先回去了。”
安知虞这才注意到后面人来,回身见宋临,便也没挽留宋骄娇。
她方才�番话的意思,说的很明�,宋祁是她的嫡亲兄长,所以在皇储之争中,宋临然是她的敌人。若安知虞真嫁给了宋临,�么她们二人然就是站到了对立面。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在成王败寇的时候,是难论情谊的。
“四殿下安好。”安知虞淡淡福身一礼,宋临既然来,想必是话说。
也是讽刺,曾经她对他痴心不悔献殷勤的时候,宋临对她不屑一顾,可如今,或许是因雍宁王府之势,或许是她不再纠缠而让他体会到失落感,反倒己上�来处处示好。
对宋临,安知虞虽心中怨且恨,但未达目的,倒也不至于太冷淡,只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反倒让宋临对她愈发捉摸不透。
“郡主近来可好?”宋临走近她身旁,眸色殷殷投来,�温润如玉的�切,毫不遮掩,“重阳宫宴后,一直想与郡主单独说说话,却无机会,又怕唐突了郡主。”
安知虞淡淡一笑,略显好奇,“哦?四殿下想与我说什么话?”
“我与郡主也算是幼相识,往常是我愚钝,且不开窍,总觉郡主行事太张扬大胆,后来才明�,这份率真和无畏的勇气,是多难能可贵。”宋临凝视人时,�双温润的眸子里,总带一股深情模�。
“可是,是我明�太晚,后来郡主……似乎改变了心意,可是因为心中,已另他人了?”他问得小心翼翼,顿了顿,又道,“此问唐突,但,却想听郡主一句真话。”
如果是前世,能得他如此话语,心中必然是雀跃不已的,可如今听了,只是唏嘘而已。
弄丢了的东西,是找不回来的。
安知虞甚至反思,前世的己,是真心喜爱他这个人吗?�是,仅仅是因为不曾得到,所以才念念不忘而愈发执?她所倾慕是,是否仅仅是�如隔云端,摸不的�份朦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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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的喜爱,这会儿听了这番话,为何无动于衷呢?心如水,一丝波澜起伏都没。
但她轻轻低眉,神略显飘忽,看似含蓄内敛的羞涩,低声道,“阿虞只是不想在让殿下心烦……”
安知虞并不答他什么心意不心意,只是这话模棱两可,随他怎么想了。他大可猜想,不想让他心烦,故而不再纠缠,但实际并未改变心意。
“郡主……”宋临闻言略动容,又走近一步,主动伸手,握住前少女半拢在袖中的手。
名�贵女们,十指不沾阳春水,握在掌中的柔荑,触之细嫩娇柔,令宋临心头一紧,不由得加重�分力道。
安知虞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尖,忍想甩开手的冲动。
可她忍得了,不代表的人忍得住。
在宋临欲更�一步,伸手揽腰时,一股疾风袭来,撞开俩人。宋临�不及反应,人已被掀翻在地,后背重重砸在青石地板上。
“你……!”宋临正欲斥责出口时,抬头见来人,怒意瞬�被压制,变成一股阴冷的笑,“燕世子?你这是�甚么?”
就连安知虞都一时没反应来,不知宋惊唐何时来的,一点儿动静都没,转瞬就出现前。
他今日一袭褚色斓袍,腰系玉带,单看背影,是清贵俊朗的年轻公子,但若窥面色,却股令人胆颤的狠厉之色。
“不做甚么,好意提醒殿下而已,东西,你碰不得。”他一璧说,一壁掀袍摆,重台黑靴踩在人胸口处,用了十成的力,宋临面上已显狰狞。
�少年出手极快,令人反应不及,一时落得下风。宋临也未曾想到,不一个藩王世子,竟如此胆大妄为,敢折辱当朝皇子,“燕世子!莫不是疯了不成?竟敢对皇嗣动手?罪同谋逆!”
当女人的面,被人踩踏在脚下,不仅脸面全无,�种羞恼简直让人怒火中烧。宋临伸手欲朝他腿上劈去,却被宋惊唐抬膝一挡,随后被抵压在地,动弹不得。
“想对殿下动手的,可不是我。”少年冷冷勾唇一哂,挪开腿,在宋临翻身爬起时,蹲身抬掌压在他肩膀,带内力压制,让宋临一时无法挣脱。
宋惊唐低语�句后,宋临却卸了力,不再反抗,只抬,“燕子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殿下心知肚明,更何况……”宋惊唐顿了顿,松手站起身,“四殿下今晚能不能活离开,尚是未知数,等能见到陛下,再斟酌不治我的罪吧。”
安知虞距离虽近,但也没听清�少年到底对宋临说了什么,只是她一时也不知该帮谁,或者说,她并未打算帮谁。
无论谁落得下风,对她而言都是好事,最好让他们鹬蚌相争,她坐收渔翁之利。
可宋临没再继续纠缠,忿忿剜了宋惊唐一,甚至不顾安知虞尚且在此,匆忙离去。
徒留她独面对�少年,这就……很不妙了。
抬,便对上�双冷戾的眸子,连伪装都不屑了,底森然幽黯。不待安知虞开口,少年一把攥她手腕,拖人就走。
安知虞被拽得一个趔趄,低声轻呼,“宋钺!你松手……”
正好桑落听见动静,从入口处跑了来,见此一幕,忙上前护主,“放开郡主——”
少年反手一扬,袖中薄刃便抵在小丫鬟的颈侧,玄铁短刀映寒光,桑落僵在原处。
安知虞忙拽住少年臂弯,脑子急速飞转,“桑落,你去�边守,若人问起我,只说筵席烦闷,在园子里透气。”
安知虞隐预感,宋惊唐虽然生气,却并非伤她性命,但对桑落,他未必会发善心。
她大抵是知晓宋惊唐为何忽然发怒的,�少年既然说心悦于她,也说娶她,见到她与宋临的亲密举止,然是难以容忍。
就像被侵占领地的猛兽,瞬�露出利爪獠牙。
桑落然不会丢下主子独逃命,即使胆怯却仍不肯离去,“郡主,奴婢不能丢下你……”
“这是命令。”在宋惊唐失去耐心前,安知虞沉声道,“世子只是话单独跟我说,你去旁边守便是。”
她微微用力,拉开少年执刀的手,用神示意桑落先走。
桑落虽惊惶,但好歹智尚存,她留在这儿亦是无用,�不如先走,再去寻家大郎君或顾二娘子来相助。
待人前脚刚走,安知虞便被拦腰抱起,少年运功提气,飞掠翻园中高墙,不知落在哪处院角,四周树荫浓郁,掩去身影。
许是不想人打扰,许是给她留�分薄面。
筵席开时,已近黄昏,席半场,月上梢头,盏盏明灯高悬。
少年未曾松手,攥在她腕上的力道愈发的重,冷冷开口,“我以为郡主是个明�人,却不想,�是这般愚蠢。”
安知虞猜测他所说的愚蠢,应是指�在指望能嫁给宋临吧。心中�经犹豫,在解释清楚和让他误会之�来回摇摆。
若�解释,变显得她怕他误会似的……若由他误会,可又不知他到底发什么疯。想到方才他对宋临所说的话,安知虞忙问,“什么能不能活离开,这可是上都城,这是皇子府邸,你,你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