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鹊枝摇头一叹,“好了,少问两句。”
婢女撅嘴,扶着她手臂,闷闷道:“只是不解,主子交待姑娘与郎君多盯着那位郡主,�在京中暗中替她周全许多事,可见主子对她很是上心,姑娘就不担心……”
“莺儿。”步鹊枝扬声打断她,“主子的事儿,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她缓步停下,回身看向方才那飞檐小楼,透过窗牖,隐约能见女子起舞时曼妙的身影。
不同于她们这些风月中人,那位自幼尊荣的小郡主,纵使学会她所教的一颦一,但仍是眼眸纯稚,不会有半点风尘烟火。
那种华贵骄矜的底蕴,是需得长年累月将养出来的,仿若天上星,凡人不可奢望。
正要收回视线时,却见着窗牖外的廊下,立着一道身披黑袍的倾长身影,她目光一滞,本以为有贼人潜入欲行不利,可转眼瞧见守在远处的暗卫,随即反应过来,松了口气。
良久,步鹊枝转身,继续朝前走,远离了小楼,着告诉莺儿,“能够站在主子身边的人,不是我。”
“没有那份福气,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既然这是他喜欢的人,那我甘愿将那些最动人的风情,都倾囊相授。”
莺儿浅浅叹息,算是明白自家姑娘的用心良苦。
罢了,各人各命而已。
***
京都一处府邸中,院子围了一圈玄衣暗卫,皆戴面具,不露真容。
“�胆子也太大了,怎么独自入京了?”苍色斓袍的贵公子见着人,不由面露惊诧,“近来有人倒戈向了姚氏,好在即使影卫即使将其暗杀,险些就被姚氏查出两年前在画舫上的事儿。”
“放心,自是有万全之策,才敢独自入京。”黑袍男子将一封密信递过去,“尽快按这上面的,将消息散出去,闹得越大越好。”
随即报出一个人名,“再找到此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定要让他为我们所用,这些事,必须在重阳那日之前办妥。”
苍衣公子皱眉,“为何这么急?�有十日时间,�往返边境来得及吗?”
黑袍道:“当然是分头行动,来上都的同时,那边已经安排人代替我去了大陈边境,如今应该也办妥,在往上都来的途中了,在途中换进去即可。”
苍衣公子长叹一气,无不忧虑,“这些事,�让人传话不就行了,干嘛�自己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若被发现,这些年咱们的谋划可就全白费了。”
黑袍男子交代完,不再多说,重新带上面具,“走了,�自己多加小心。”
出了那院子后,瞧了瞧天色,黑袍男子吩咐随行的暗卫先出城,自己却独自调转了马头。
“主子,您要去何处?咱们要尽快出城,现在守卫是我们的人,若一刻钟后城门换守,就出不去了。”
黑袍男子已扬鞭而去,“城外等便是,自有法子出去。”
“主子……”年轻近卫看着已远去的身影,叹口气,带领一队轻骑便装出城去。
***
安知虞回到府中时,已近日暮,丹霞似锦。
练舞后出了些薄汗,沐浴更衣后,便懒得再梳高髻,乌发似瀑布,铺散在肩头。
坐在小蓬莱的院中,等桑落筹备晚膳。
一道黑影疾掠而过,就连轮班巡戒的府卫都未曾察觉。几个飞掠间,就落入一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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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 那株凤凰树下新做了一架秋千,这株树不知何故,花期总是尤其的长,已近九月,仍满树火红。正如那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赤霞潋滟落下,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女孩儿的面上,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浓艳与慵散。
站在暗处的人,只是远远瞧着,心就跳动得急促起来。
秋千慢悠悠的荡着,她正低头摆弄着一只翠竹编织的蜻蜓,那是先前在艳阳春,盛玉京随手编来给她玩儿的。
安知虞瞧着有趣,便一路带了回来。这会儿无事,摆弄着想看看是如何编的。
秋千荡起时,足腕上一串红绳栓的金玲铛,清脆作响。
据说这串红绳金铃,是顾王妃怀着她时编的,在她们家乡都兴这个,是祈福保佑孩童平安长大,女儿家一般戴到出嫁那日,方才取下。
儿郎家则是项圈,小时候她记得见过哥哥戴过,后来长大却未曾见过了。
足上小巧的金铃随着秋千荡起,在风中泠泠作响,茜色纱衣薄如蝉翼,与乌发一起飞舞在风中,流淌如绸,赤影下,似云烟仙子。
安知虞正荡得起劲儿,可秋千藤好似忽地被什么拽了一般,一股阻力下静止了下来,她正欲回头,眼上覆来一只手,挡住所有的光。
她只感觉被人捂住眼睛圈在臂弯间,背后贴上一堵胸膛,不是女子。可在这个时刻能至她院中,也就只有兄长了,但显然安知鹤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戏。
顾山亭?可这个时辰他没事跑来干嘛?
“谁?”
没有人回答,直到感觉那人伸手,拿走她手中那只翠竹蜻蜓,似乎瞧了一眼,转瞬便啪一声丢在地上,随后细微的翠竹被碾压断裂的声响。
而就在他伸手时,安知虞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
她对气味算是敏锐,例如安知鹤身上,常年都有一股松岚香,这款香她也常用,熏衣或屋内焚香。
而顾山亭好动,即使衣袍有专门的丫鬟婆子熏香,但每每跑一趟教武场或是骑几圈马,变淡不可闻,或是热出一身汗。
而背后之人,身上有风沙和草木的味道。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这人既不是安知鹤,也不是顾山亭。
那是贼人?可雍宁王府戒备森严,怎会有人不知不觉闯入进来?
若真是贼人,那也必然是有相当俊的一身功夫。
“是、是谁?再不说话……”就喊人了。
安知虞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脖子一凉,似乎有冰冷的硬物抵在颈侧,�能是什么……这种况下,多半就是刀剑了。
“等、等等……”安知虞忙压低了声音,心中惊惶,先不论怎会有贼人潜入府中,这会儿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位大侠,咱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身后的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一句反问。
“怎么商量?”
声线低沉,却又极好听,似乎�有点儿耳熟,却想不起何处听过。一时间也没空多想,安知虞因靠在陌生男子胸前,而下意识僵直着背脊,“�潜入府中,是想干嘛?若是要钱,�开口便是,只要不伤到我,立刻让人去拿……”
那人听后,却是一声轻,低醇的声音响在耳畔,“想干嘛?这个时候,�说我想干嘛?”
不待安知虞反应,腰间忽然被手臂一揽,人就被从秋千架上拦腰拎起,她下意识惊呼,“哪来的登徒子,�放开!如若不然,定让护卫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这好歹是雍宁王府,他即便进得来,若真伤了她闹出动静,也未必能活着出去。
显然这人并不是要杀她,否则从方才到现在,若真是要杀,早就一刀了结,迟迟不动手,必然另有图谋。
钱财好说,若是贪图色相……今日定要他交待在这儿!
而两个旋身间,她被人拦腰一带,背就抵在树干上,随之那人欺身压来,颈侧仍旧抵着冰冷的硬物,不知是刀剑�是匕首。
也就这刹那间,她刚要抬起打算直击‘要害’的膝盖,被一只手按住。
与此同时,覆在眼上的手撤开,她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后,愣住。
被俩人一撞,本就是花落时节,一树火红花叶,纷纷扬扬地飘坠。
落在少年的肩头。
宋惊唐?
他怎会忽然出现在上都城?
虽然极度震惊,但方才的那种不知名的恐惧,却骤然消失。
不知为何,明明这少年比那些匪贼应该更让人害怕才对,可她就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时隔两年再见,本就俊秀已极的少年,如今棱角更分明许多,增添了几分锋锐英气。个头又蹿高一截,他站在身前时,完全将夕阳遮挡在背后。
逆着光影,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带着点儿淡薄的,却又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戾气。
像是,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