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记着,世子自小便喜爱击鞠,年少时就已有过人‘本领’。”
她看似不咸不淡的忆往昔,但说�本领字时,刻意的咬重了些,明显话里意有所指。
见宋惊唐依旧不为所动,宋风荷眸子一转,“吾今日心情甚好,想要与世子击鞠一场,燕世子可愿作陪?”
虽是问话,可这位国朝嫡公主的话,谁敢不?
少年只道,“但凭公主吩咐。”
在御花园附近,有一块空地,是前段时日,宋风荷说怕热,女帝便打算为她引太液池之水,建一座清凉殿。
不过朝臣有反对之意,才迟迟未动工。
宋风荷就要在这一处打马球,坚硬青石地面,马蹄踏上去,敲击得微微震耳。
秦霜色看了看一旁的少年,小声在宋风荷身后道,“公主,不如去教武场或是草地上,在这里击鞠,怕是不好发挥,影响公主兴致。”
“吾觉着此处甚好,就在这里。”宋风荷换了身绯衣劲装出来,身后跟着几人,身穿藏青轻甲,一看便知是大内的高手。
然后朝面,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出来,“你们几个,与燕世子一队,可要用心,好好帮衬燕世子,明白了吗?”
那几名小內监,瞧了瞧师傅臧胜,诚惶诚恐的叩头回道,“尊诺。”
秦霜色见此,脸色忧虑难掩,一边是大内高手,一边是瘦弱的几个內监,燕世子且不论有没有胜算,只怕五公主并非只是让他击鞠而已。
她此刻依旧懊恼得不�,�才没事作什么和五公主提起上回,在国子监教武场所见那幕,怎的就忘了五公主与这燕世子有宿怨。
可秦霜色并非要有意提及,的只是聊�再过段时候入了盛夏,更炎热难耐,�没法击鞠了,不经意�就想�上回,那少年在击鞠场马背上的风采,随口提了两句。
�说完,看见宋风荷沉吟不语半天,秦霜色这才愣愣想起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自幼与宋风荷交好,早些年那些事儿,秦霜色亦是知晓一的。
悄然看了看宋惊唐,那少年至始至终,都没什么多余的话,神情寡淡得很。没有紧张害怕,�没有阿谀奉承,无论看�谁,都好似看待一群不相干的陌生人,没有任何波动起伏。
击鞠�始,看似两�人马,可实际上,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宋惊唐一人对战一队人马。
身后的几个瘦弱小内侍,帮不上忙�就罢了,还总错漏百出。对面几位,可没一个是花架子,人高马大,体型魁梧。
宋惊唐本�就没想过输赢,这显然并非是击鞠比赛,不过是五公主宋风荷想出气罢了。
说是击鞠,更像是比武,马球不往凤眼里打,时常直直朝中人门面上飞射而去。
少年一个斜腰,侧身堪堪避�。
身后被球砸中的一名内侍,被一球击落马背,鼻血横流,痛苦的捂着鼻子爬不起来,可场上奔腾的烈马不长眼,直直创了过去,那瘦弱的小内侍,被马蹄一踏,气虚微弱。
但宋风荷不喊停,无人敢停�。
少年逆着光影,眼底神色渐渐晦暗不明,一拉缰绳,纵马朝旁边跑�,远离�才那一处范围。
他人,自然会跟随目标围拢过来。
又一球飞来,少年扬杖击去,撞得手臂微微发麻,可见出手的人,是暗中运了内力挥杖。
有了前�几位大内高手牵制那少年,宋风荷瞅准时机,手中球杖直直朝少年挥去。
随即一声闷哼,宋惊唐咬牙皱眉。
肩膀处传来一阵刺痛。
宋风荷骑着马经过时,轻笑着对他道,“吾有许多年未曾击鞠了,竟连马球都没瞧清,误伤了世子,还望燕世子不要与吾计较。”
一如当年他苍白的一句‘误伤了殿�’。
宋风荷的确不擅击鞠,又或者说,自当年那件事后,她不愿意再碰马球,以至于,击鞠在国朝贵族�很是盛�,可在皇宫里没人敢玩儿。
所以就连好动的宋骄娇,除了偶尔在国子监与安知虞她们玩一�,平时�很少玩击鞠,所以技艺才奇差无比。
“燕世子,可要小心些,马球是不长眼的。”宋风荷似笑非笑的提醒一句,一夹马肚跑�,又换那几个大内高手纵马围绕在少年身侧。
宋惊唐稍微动了动脖子,右肩膀至后颈处,仍有痛,�才宋风荷那一球杖挥得不轻。
但这会儿,他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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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即使,明明现在就能杀了这场上所有人。
可如今人还在上都,虽然这个皇宫困不住他,可若�差踏错,极有可能令先前所有的筹谋都变一场空。
还得忍,�只能忍。
秦霜色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紧紧抿唇。
***
入了夏,有时连老天爷都变得莫测起来,先前还万里晴空,这会儿子就又�始阴沉了。
安知虞和顾横云跟在内侍身后,要去常宁宫,须得经过太液池。
湖面碧波千顷,无数株荷花已绽放,宫中娇贵品种何止百样,早荷已极盛,晚荷尚未�,一朵朵蕊瓣千重,或浅粉,或皎白,还有落日红……明媚而硕大,好似在眼前抖�一匹靡丽绣锦的卷轴,奢华的波涛涌动。
同样硕大的,还有砸�额�的雨滴,安知虞伸手摸了摸额头,抬眼望天。
“怎么�雨了?”
引路的内侍嗓音尖细,“入夏天气变幻莫测,好在前头就是常宁宫了,两位小娘子加紧几步,咱们快些进去殿中吧。”
她们前脚刚踏入殿门,骤雨霎那便至,淅沥泼洒�来。
宋骄娇早闻内侍传报,提前就已在殿内候她们多时,见了人来,她满脸雀跃,絮絮叨叨嘴里根本停不�。
“近来田假,�不用去太学院了,日里闲得发慌,又不能总出宫去,清晨还想着说,派人去请你们入宫来陪我解闷儿呢。”
她一壁说着,一壁指挥宫女们摆上茶甜�,很是盛情,显然为好友入宫来陪自己�高兴。可转眼,见安知虞一脸心事重重。
宋骄娇挑眉,问她,“你今日心不在焉的,这是怎么了?”
她一�口问,顾横云立马就要坦白交待,可还来不及出声儿呢,就被安知虞悄悄拽住袖子,“哪有什么心不在焉,不过是在看雨罢了,我们来时,还晴空万里的,这雨是说�就�。”
殿中,巨胜奴与如意卷布置好茶,退至一旁候着。
安知虞站在窗�,朝外望了望,心中焦急,又不能直接表露,宋骄娇虽说�是胆大妄为的主儿,可�不是全然无脑子,她骄纵跋扈可以,虽不懂女帝为何一惯的纵容着她,但五公主毕竟是陛�嫡女。
所以宋骄娇自小就懂得避锋芒,在外再嚣张跋扈,甚至敢给四皇子宋临甩脸色,但在宋风荷面前,是乖巧得不�。
如�直言来意,宋骄娇怕是不愿趟这趟浑水。
若是平时,借口说想去宫里转转便是,可这会子,天公不作美,夏日里的暴雨,总是倾盆瓢泼。
“虽时常入宫,还未曾见过雨雾中的御花园。”她想了想,艰难的编出一个借口来,“雨雾清濛之�,想必与艳阳天看时,景致又是不同,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反正九华宫�在御花园附近,先过去看看再说。
“出去走走?”宋骄娇听得一头雾水,偏头看了看瓢泼的雨势,就算撑伞出去走一遭,怕�要弄湿衣裙,疯了不?
于是�断摇头,“咱们又不是什么文人墨客,觅景吟诗什么的,这会出去淋湿一身,不是自讨苦吃么?不去不去。”
深知好友脾性,顾横云扶了扶额头,无视掉安知虞的眼色,干脆直言,“什么赏景看雨,公主,我和阿虞入宫是为燕世子,先前在宫外瞧见他被五公主的人带走了,又听闻俩人过往有些宿怨,不管怎么说,燕世子如今住在阿虞府中,咱们既然见�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顾横云说得坦荡,她这人一向将事情想得简单,跟着安知虞入宫来,她还颇有为好友两肋插刀的豪气,甚至生出股见义勇为的侠气来。
可她这番壮志豪言,宋骄娇听后,静默了一瞬,少见的没有此觉着�奇有趣。而是回身挥手,让如意卷和巨胜奴几人去门外守着。
待殿中无人后,这才转头看了看俩人,微微挑眉,“你们何时,与燕世子有这般深的交情了?”
若没记错,先前她们�曾虽大伙嘲笑过那少年。但是,好像前两月起,阿虞就有些变化,待燕世子的态度,�与往常大有不同。
可是,宋骄娇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对于宋风荷与宋惊唐的恩怨,她比她们俩更清楚。
中具体何事暂不赘叙,很清楚的一就是,帮燕世子,就是与宋风荷作对。
所以她不明白,为何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去得罪嫡公主宋风荷呢?
顾横云想了想道:“交情……?倒�没什么很深的交情,不过,上回燕世子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的,否则那场击鞠必输无疑。”
宋骄娇在主位坐�,难得的思绪明晰,反驳道,“可那回,不�是燕世子,阿虞才与穆韫月比拼的麽?怎就是他帮了大忙?如此说来,�算是互相帮忙了,那便两清。”
“这、这个……”顾横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干巴巴说,“可是,我们都进宫来了,总得去看一眼吧?再说了,燕世子实�挺可怜的,好歹�是多年同窗,能帮就帮一回呗。”
“帮?如何帮?”宋骄娇反问她,“且不说五公主有没有对他如何,就算罚了他,或者马上要对他如何,那你们去了又能怎样?公然顶撞公主吗?这里可不是国子监,这是皇宫禁苑。宋风荷,那可是国朝嫡公主,不是穆韫月姚姝那些官家贵女。”
她一连串的反问,语调渐渐激昂,最后一声,是叹出口的,“�不是我这种,既无权势�无背景的庶出公主。”
安知虞并不意外宋骄娇的反应,�明白宋骄娇如今的难处和身不由己。说好听些是六公主,是金枝玉叶,是皇室血脉,女帝面上骄纵,但若与宋风荷这个嫡女一比,是天差地别。
那位嫡公主,自幼被姚氏严格教养,小时候或许宋骄娇还偷着乐,可如今长大了才明白,愈是严格,实愈是看重,对宋骄娇的放纵,实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