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术之精湛,那马球就未曾离开过球杖掌控范围,只要一杖挥出,便杖无虚发。
顾山亭站在场边,微微凝神,心下诧异不掩,场上少年不过五岁,竟有这样强爆发力。
这一场击鞠,确如许多人所料,结束得很快,只不过,寄予厚望‘五虎上将’队,输很惨。
下场时,一个个脸色黑得出奇。
唯独宋临云淡风轻微微一笑,好似对输赢毫不在意,“竟不知世子这般厉害,往日倒�小瞧了。”
�着又打趣顾山亭一句,“看来山亭兄这击鞠魁首之位,许�不保了。”
顾山亭倒不在乎这些,不过看得有些技痒,嚷嚷着要和宋惊唐打一场。
宋临垂下眼,掩去眸底冷意,他以为儿时那个备受皇爷爷喜欢少年,已泯然于众生间,却不料,今日又让人惊讶了一回。
安知虞没管他们�人在�什么,此刻心情甚佳,抓着姚响和穆韫月问,“这球,�你去捡呢?还�她去呀?”
气得那俩人火冒三丈,最后还�元怀瑾来打圆场,两边劝阻,其实一个马球而已,捡不捡本就无所谓,不过�有人借机生事罢了。
安知虞也不�非要逼着姚响或穆韫月去捡球,反正这回也让他们丢脸丢得够够了。
在顾山亭要拉着宋惊唐再来一场时,安知虞一球杖敲在顾山亭手臂上,也没怎么�力,不过�虚张声势,“马上就�申时了,燕世子要同我一道回府,可没功夫陪你击鞠。”
她觉着,宋惊唐今日�为帮她解围,才有此惊人之举,算�帮她挣足了面子,所以也不好留人在这儿缠问。
顾山亭挥开她球杖,“你要回便自己回去,你管人家呢?”
安知虞微微一笑,挡在俩人之间,“世子弟弟如今住在雍宁王府,阿虞不才,又恰好长他数月,所谓长姐为尊,他自然�听我。”
末了,还要回头问一句,“世子弟弟,你�呢?”
这一幕就很离谱,毕竟往日里,这纨绔小郡主可没少欺负燕世子,什么时候开始,就一口一个弟弟,竟这般亲切了?
可出乎意料,还�宋惊唐竟还回了句,“郡主姐姐所言甚�。”
少年语气很淡,听不出喜怒,可不知为何,也有人莫名听出一点儿无奈或�纵容意味来。
顾山亭僵住,只觉听得浑身不适,下就有些不悦,安知虞这厮,让她喊一声哥哥费劲得跟什么似,这会儿跟一个外人,倒�姐姐弟弟喊得热络。
待安知虞带着宋惊唐走后,顾山亭�胳膊肘撞了撞自家妹子,小声问道,“她最近怎么有些反常?”
顾横云前些时间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渐渐也就习以为常,“反常?没有吧,阿虞不一直都这样吗。”
安知虞拽着少年手腕,一路疾走,生怕顾山亭那个粘人精不依不饶跟上来。
北唐虽�风化开明,但终归男女有�,也没有到能随意拉拉扯扯地步,一路倒�引起不少人颇含深意打量。
少年垂眼看了看手腕处,也未出声提醒,直到出了国子监,到马车旁,安知虞才他松开。
“上车。”
随她松手,心下却有些空落,习惯了孤独人,但凡触碰到一点儿善意温暖,就易飞蛾扑火般靠近,前世便�如此,可惜……若安知虞�骄阳,那他许�夸父,而宋临�后裔。
他逐日而亡,而她眼中,却只有射日后羿。
登上马车,少年缓缓抬眼,“郡主近来,倒与往常有所不同。”
安知虞知道他肯定有此一问,毕竟自从她再次醒来后,行为处事,确与以往�差甚大。一时半会儿大家可能不觉,可时日久了,多少能感受出来。
昔日只会无理取闹纨绔小郡主,如今也讲理了,也肯钻研学问了,甚至不以捉弄欺凌人为乐了。
忽然变了个人似。
“�么?”安知虞眨了眨眼,略微斟酌后,煞有其事郑重道,“前些日子,有神明入我梦中,��我命里有一劫难,于性命攸关,若要渡此命劫,即刻起就要勤勉上进,与人为善,不可再由着性子胡来。”
宋惊唐闻言,似笑非笑睇她一眼,轻笑勾唇,“原来郡主信这个?”
“信……”安知虞他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他那眼神一盯,心头便有些发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自然�信,我凡夫俗子,对神明应心存敬畏。”
神情瞧着也�诚恳。
少年只淡笑不语。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后,安知虞想了想,将话头一转:“世子今日,倒也与往常不同。”
她可不记得,在前世宋惊唐有这般沉不住气,显露锋芒时刻。
本就身份特殊人,往常刻意低调行事,降低存在,费尽心思,才换得�分安宁,但也仍时不时遭受无端刁难,回想起这少年前世里艰难,安知虞又�叹口气,她以前对他还真不怎么好。
那时未曾过多注意到他,如今却愈发觉着,这少年身上藏着许多谜,她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很好奇,这些年宋惊唐在这样危境里,究竟�如何筹谋布置,才能在离京三载后,一朝杀来,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攻入重兵把守京都。
在前世,朝中必然有人跟他里应外合。
可这些时日,安知虞明明暗中留意了,但未看出任何异样来,他好似出了国子监,就待在静斋。
她怕这人明面上�在静斋,实际偷溜出府,也常以请教为由,时时长留静斋中,仍旧未见任何端倪。
很�令人费解。
“上回见过世子有身不错轻功,也知世子箭术精湛,今日更�令人大开眼界了。”
哪还有半分以为清瘦病弱样子?蓦地,脑海又浮现起,那回在静斋不慎看到一幕,少年正在浸药浴,肩宽而阔,胸膛结实,完全不似五岁少年应有清瘦单薄,那�自幼习武才有体魄。
偏身他个子高,宽敞衣袍一罩,瞧着甚�显清瘦。
安知虞似逼问般,朝少年向靠近。
郡主尊驾,与寻常马车�比,自然更舒适宽敞,可再宽敞,也仅仅�空间有限车厢,女孩儿只要稍稍朝旁侧凑近�分,便能嗅到一股冷冷沉水香。
“只�不知,为何宫里来太医,会�世子弟弟体弱……”多病呢……
一句话未�完,车轱辘碾过石子,马车顿时一阵颠簸,安知虞稍有不慎,便失了重心,朝前栽去。
堂而皇之,扑进少年怀中。
安知虞僵住。
为避免她摔着,宋惊唐甚至伸臂拦住人细腰。
刚及笈姑娘,已有婀娜娉婷身段,细腰盈盈不堪一握,扑过来时,一股温软风,娇柔入怀。
胸腔砰地一声,仿佛,连周遭空气都为之一震。
若非安知虞也因此略显慌乱,或许便能察觉到,少年剧烈心跳声。
可他极快稳住心神,揽在她腰间手未移开,反而收紧�分,清润嗓音响在安知虞耳畔,“郡主姐姐,仔细摔着。”
温热气息拂过,轻轻痒意,让安知虞不由得缩了下肩,回过神,忙伸手推开他,从坐稳。
又没来由地生出�分心慌,怕对上他眼神,索性将脸转向一旁。
�分不自在化为怒火,责问驾车侍卫,“怎么驾车?活腻歪了?”
还�那副不可一世骄纵样子,好像只有凶起来,才能掩饰才些许尴尬。先前对少年疑惑,也抛掷脑后。
安知虞以前从不曾觉得马车狭窄,这会儿也不知为何,俩人坐在车厢,便显得有些局促,又闷又不透气似。心里想着,回去就让长吏给她换一辆更为宽敞马车。
一路安静无声,安知虞更加不自在了。
轻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明日洛河举行春日宴,世子若�无事,不妨同去?”
这话也就随口问问,一来缓解尴尬,�来,她觉着宋惊唐应该不会想去凑这个热闹。
结果少年不假思索,便点头,“既然郡主姐姐�邀,怎能不去。”
不料他答应得这般干脆,安知虞愣了下,这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远山黛翠。
莺时槐序,洛河沿岸隐花亭,四周由侍卫设了屏障,每年春日宴由城中一些王公贵族们操办,�乎满上都青年才俊,高门子弟皆有受邀。
或�打马击鞠,或�吟诗作画,春日宴上,以才情�交,常有籍藉无名者,因此声名大噪。
而这春日宴,除了游玩尽兴,还可才子佳人�看,促成�段良缘。
雍宁王府两架马车�乎�同时抵达,安知虞带着宋惊唐来,安明若与安和乔自然也不甘落后。
不过她们素来和安知虞玩不到一块儿去,各走各也不足为奇。
刚一抵达,宋惊唐便顾山亭拉走,昨日国子监一睹他击鞠场上风采后,便心心念念要跟宋惊唐打一场马球。
还非要安知虞顾横云去看他们击鞠,美名其曰替哥哥鼓劲。
安知虞和顾横云不约而同翻个�眼,虽然嫌弃,但到底还�给顾山亭这个面子,邀着宋骄娇,三人一道慢悠悠走在后头。
其实大多来都�国子监中同窗,大伙儿不穿那身玄青与雪青,各自锦衣华服,一时花团锦簇,乱花迷人眼。
一边走着,顾横云时不时转头打量了安知虞�眼,摸着下巴,疑惑道:“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比往常顺眼了些……”
安知虞:“?”
往常看她不顺眼吗?
顾横云身后婢女罗浮春急忙圆场,“郡主,我家四娘子言下之意��,郡主今日梳惊鹄髻,极衬这远山眉,更如姣花照水,姝色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