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完全不能理解白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毫无征兆的, 她就脾性大变。
陈红站在门口,看着白鹭拽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尖叫,她有一种打醒白鹭的冲动。
护士们上前拉住白鹭的手:“白鹭!白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可以告诉我们, 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
白鹭被抓住手,喘着气挣扎:“滚!都给我滚出去!”
焦躁和不安裹挟了她, 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讨厌尖叫,讨厌争吵,这些会让她想起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但是她正在尖叫, 正在和人争吵。
白鹭渐渐安静下来,她捂住脸, 过去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 拽着她向名为回忆的泥潭去。
一幅幅画面侵入大脑, 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来过去。
女人尖叫的声音, 男人抡起的拳头, 血迹、破碎的玻璃杯和水壶, 各种画面涌入脑中, 最后定格在那扇被推开的门。
血腥味包裹住她,女人的尸体堆在地上, 墙壁上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和碎肉。
白鹭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她习惯这样哭,男人殴打女人的时候, 她只能躲在卫生间里,不能哭出声, 哭出声男人就会变本加厉地殴打女人。
护士发觉白鹭的身体僵硬,呼吸紊乱,急忙呼叫医生。
医生在护士站的办公室里, 几步就赶到了。
陈红问:“需要打镇静剂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能,不确定病人是否有药物过敏史。”
“那怎么办?”
没有彻底了解病人的情况,面对这样疑似PTSD发作的场面,医生也一筹莫展。
放在床头柜前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伴随着震动,一声微信提示音响起。
白鹭忽然停止了无声的抽泣,她拨开护士的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朱颜:“白鹭,严从霜托我问一下你放在她那东西多会儿取。”
白鹭扯出来一个笑,两颗小虎牙露出来。
她试图擦干净眼泪,却发现泪水不停地涌出来,白鹭索性发了一个语音过去:“朱颜,你告诉严从霜,我不需要了。”
白鹭学着朱颜的口吻说:“朱颜,我也不需要你了。”
平静的、残忍的口吻。
陈红对白鹭说:“白鹭,不要这样互相伤害。”
白鹭转过头看陈红,她说:“不是我先开始的。”
陈红愣了一下,白鹭过去一直表现得很体贴,也很通情达理,是个非常豁达随意的人,她没见过白鹭这样执拗的样子。
但是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对人的影响有多大,陈红只能叹了一口气:“那也是你们情深缘浅,你好好配合治疗,行不行,嗯?”
白鹭没有回话,宽大的病号服罩在她身上,显得白鹭整个人格外消瘦。
陈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手底下的艺人也有一些出心理问题的,但是大多都积极治疗,从来没有像白鹭这样的,平时看着好好的,骤然爆发这么吓人的。
白鹭轻轻吸了吸鼻子,对陈红说:“陈姐,我没有病。”
她其实知道自己有病。
但是她不想治疗,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这是他人加诸于她身上的疼痛,除了那些人能拿走这些疼痛,谁也没办法拿走。
除非这些事彻底从她记忆里消失,否则她永远都是这样。
陈红叹了口气,去门外叫了个人进来:“这是我老家亲戚的孩子,我喊她来给你做护工。你俩好好处,我还有事,得先回公司了。”
白鹭叫住陈红:“陈姐,不要告诉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