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瑾嘴角微微弯起不紧不慢的道了句“不急——”
随后便定定的望着面前这个看似精明的妇人,忽然话锋一转——
“这位嬷嬷好似我的一位故人呢——”
春环不禁皱了皱眉,不是说宅子吗?怎么扯到故人上面了,心里一琢磨,莫不是想套近乎讲价吧?
那怎能行?!
“这位小姐,咱们丑话可说前头儿,二百两银子,少一分我都不卖,什么像这个像那个的,就是亲爹亲妈来了都不行!”
敢情她以为自己想讲价?
萧一瑾敛下嘴角,这人爱钱竟爱到这个份儿上了,微微挑了下眉眼——
“你今日过得这样舒坦,不知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惨死的春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的亲姐姐吧。”
话音一落,春环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说什么,什么春慧,我不认识!”
嘴上说着不认识,可额头上的汗却大滴大滴的往外冒——
骗谁呢。
“不认识你怕什么?”
“谁、谁怕了?!”春环顿了顿颤抖着声音,看向面前的萧一瑾“你、你——你不是来买宅子的!”
“我当然不是来买宅子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萧一瑾猛地向前倾去,吓得春环差点儿从椅子上仰过去。
“我不卖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春环见势不对就想跑,刚到门口就便蓁蓁拦住——
“不许走!”
“你给我起开!”
这春环别看年纪比蓁蓁大,可手上的力道一点儿不比年轻人弱,身子用力一撞,竟硬生生的将蓁蓁给撞到了地上——
急忙拉开门闩,就想跑——
“你想去哪儿?”蔡云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阴沉着脸色,声音沙哑的骇人。
春环还想撞,可蔡云旗一个抬手,她就被踉跄着推进了屋子——
蓁蓁见状,连忙就跑出去将门关紧,站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春环又不是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而且还是冲着自己的姐姐来的,十几年都没人问询,今日怎的就突然出现了?!
瞧向那坐在椅凳上慢条斯理喝茶的萧一瑾,又看了看眼前一脸冷峻阴森的蔡云旗,脑子里霎时就蒙了——
“你、你们到底是谁?”
“当年被你姐姐毒死的正是我的母亲,你说我们是谁?”蔡云旗沙哑着嗓音,一双眼眸又黑又沉,似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顷刻间便能将人吞噬而净。
“你们、你们是郡王府的人?!”春环一下就明白了,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连连往后退。
“看来你还不笨嘛。”蔡云旗的眉角抽动了一下,顺势便将春环逼到了墙角。
春环眼见是无路可逃了,嘴上却也还是狡辩的厉害——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那姐姐都死了多少年了,她死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我我——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见着!”
说着说着竟还哭了起来,声泪俱下的一点儿昨日训斥人的嚣张跋扈都没有了,仿佛真的是在为她那死去的家姐哭诉。
眼泪是个人都有,也不是谁哭,都会心软。
她越是哭的厉害,蔡云旗的脸色就越是阴沉,眼看着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可那春环就是一句要紧的实话都没有,反过来倒过去就是我姐姐死得惨——
“这位、这位大爷——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春环的声音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不知道你跑什么?”
萧一瑾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默不作声的握住蔡云旗那紧攥到发白的拳头,可目光却是直直的逼向那角落里瘫坐的人——
“你以为你姐姐死了,你们全家就能脱身了?你可知道谋害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是诛九族!你姐姐就算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何况你姐姐不仅仅是谋害郡王妃,更是险些谋害了王府嫡子,你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
话罢又瞥了一眼春环——
“我没有那么多好耐心,你还是数数你们家的脑袋够不够砍。”
又等了片刻,只见那春环抖的都快成了筛子,可牙齿还是紧紧的咬住嘴角,似乎还是不愿开口的模样——
“看来你是在这儿开不了口,千瑞把人押到衙门去——”
话音刚落,千瑞都还没进来,春环这边就已经受不住了,连忙跪倒在萧一瑾跟蔡云旗的面前,一个劲儿的磕起头来——
“别抓我!千万别抓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都说!”
春环不过是个贪财的势利小人,一旦上升到身家性命问题,顿时就成了一条扶不起身的烂虫,三两句话一吓,她便什么都藏不住了——
“是安家二小姐,也就是现在郡王妃,是她买通了我姐姐,让我姐姐在给先王妃的汤药里加了五灵脂,我姐姐分明说的是不会死,但先王妃为什么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时候我姐姐给了家里好多银子,还置了宅子,但是没多久郡王妃就死了,接着第二日我姐姐也死了,我想定是被灭了口,这些年才一直什么都不敢说的。”
“你姐姐的银子竟让你用到了现在?”萧一瑾皱眉问道,十几年的光阴,若是照春环这个花法,只怕不到两年就要糟光了,怎么能到现在还能穿金戴银的如此逍遥?
春环有些结巴,低着头慢吞吞的道:“我、我——我一直拿那件事威胁刘姨娘——”
“刘姨娘?”萧一瑾皱了皱眉。
“就是安家二小姐的生母,她不得已只能用银子堵我。”春环扁着嘴,焦急的又道:“你们可千万不能把我送去官府啊,我知道只有这么多了,全给你们说了,那先王妃的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春环见蔡云旗跟萧一瑾不说话,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走了吧?”
只听蔡云旗冷哼一声“可以走了。”
“哎、哎哎!”春环的样子就像是得了什么免死金牌,连忙就往门外跑,可刚走到蔡云旗身前时,后颈上就挨了重重一下,随即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蔡云旗一把接住她,冰冷着脸色,沉下声音,道——
“可以走了,但是得跟我们走。”
有了齐钊又有了春环,小安氏饶是再想狡辩,怕也是说不清了。
————
晋京这几日说是来了个有名的南山老道,只看一看你的面相便能知晓你的命里,已经有许多高门里的夫人去过了,都说准的不得了。
小安氏平日里就尤为信奉这些,今日这不就过来了。
那老道身姿偏瘦,脸上干巴的只剩了一层皮,乍一眼看过去,只有两个眼珠子在溜溜的转,竟有些渗人的感觉,瞧的小安氏心中忐忑不安——
“怎么样?”小安氏问道。
只见那老道摇了摇头“误入歧途,悔不当初。”
不过八个字,却字字都说在了小安氏的心坎上,这不正是现在自己的心理写照吗?
可面上却依旧强撑着——
“你这老道!胡说什么!”
那老道却不理她,低着头喃喃又道——
“亡羊补牢,迷途知返。”
小安氏心慌的是一刻都坐不下去了,连忙站起身就跑出了道观,张嬷嬷急忙追去——
“王妃,您慢些——”
小安氏却像没听到一样,越走越快,此刻的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没一会儿身后的张嬷嬷就看不见了。
茫然的走在长街上,小安氏却被繁乱的人群,吵的更加心神不宁,后脖颈处的冷汗不停往外溢出,越擦越多——
恍惚间,一个人影闪过——
小安氏眯着眼细看过去——
“这不是我的哲哥儿吗?怎么在这儿?”
脚步顿时就快了起来,朝着那人影就追了过去。
此刻,茶楼的天字房里,早有个人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