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你的胃口倒不小啊

逼婚?

林其琛狐疑的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个什么理由?

“你不信?”白屹安见林其琛的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那么信。”林其琛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容易哄骗,白屹安这点唬人的把戏, 放在别人那里或许能行得通,放在自己这里怕是还得再炼上个几年——

不——

就算再炼上几年, 怕也还是瞒不过自己。

“为什么不信啊?”白屹安说着一边的眉毛就挑上来了“我娘天天惦记给我说亲, 这个月我都不知见了几家公子的画像了。”

林其琛瞧她一副急赤白脸的模样, 莫非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心里顿了顿, 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你有看上的吗?”

“有啊!”

“谁?”

林其琛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 方才还平淡的语气,在白屹安这一个‘有啊’后, 忽的急切起来,细细听去还有带了几分烦燥,心情瞬间比知道她要去永州的时候还要不舒服。

白屹安似乎是一点都没瞧出林其琛的变化, 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

“张家公子,李家公子,柳家公子, 许家公子还有王家公子。”

一个指头数下来愣是足足满了一个巴掌,林其琛不屑的轻笑一声——

“你的胃口倒不小啊。”

“非也非也——”

白屹安连连摇手,抖了下衣摆, 就坐回了软榻上, 一只手撑脑袋, 一只手在小方几上点啊点的——

“郡主此言差矣,这些全是我娘看上的, 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话一出,林其琛方才烦躁的心情,竟忽的一下又转晴了, 这左一下右一些的摆动,与往日那个寡淡的自己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这么多公子,你就没一个能瞧的上的?”林其琛又问。

话音刚落白屹安的二郎腿就翘了起来,挺直了身子抡起胳膊,就同林其琛比划上了,言语里尽是嫌弃——

“你是不知道啊——张公子那腰身大狗熊都得输给他,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一晃一晃的,你要是见了他的真人,包管是再美味烧白你都不想吃了;李公子倒是不胖,可那个头儿都还没有我的高呢,同他站在一起竟瞧头顶了;还有那个柳公子跟许公子,同我年岁一样,可那头发都快要簪不起来了,两个人跟说好了似得——”伸出小拇指摇了摇“大概就剩了这么多头发吧。”

林其琛瞧着她满眼的嫌弃,数了数这才嫌了四个,还差一个呢——

“那不还有一个王公子吗?也入不了你的眼?”

“王公子!你可再别提他了!”

白屹安二郎腿都不翘了,登时从软榻上蹦了起来——

“那哪儿是个公子啊?!就是个小屁孩,小了我整六岁!这是说亲呢,还是找妈呢!”

“呵呵——”林其琛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揶揄道:“瞧你也不像是个会带孩子的。”

瞧着她笑,白屹安又看傻了眼,虽说是笑自己,可她笑起来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可不是嘛,你说我能看上哪个,哪个都不行啊。”

听着她插科打诨,林其琛倒是也不糊涂,笑归笑乐归乐,可若这事全安插在说亲的头上,倒也不能全然是——

女子十五及笄就能出嫁,但这人都已经二十有二了,现在才来说亲着急,未免有些太晚,耗到老姑娘,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

俗语说得好,赶早不赶晚。

“白屹安——”嘴边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了。

“啊?什么?”

白屹安又是一愣,刚不还在笑吗?这会儿怎么又严肃上了?

瞧着这人怯生生的模样,林其琛不自觉的叹了声气,两步朝她走近了些——

轻声问道:“太医院里是不是有人排挤你了?”

白屹安愣了愣“没、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就老实说吧,是不是躲事儿去了。”林其琛的语气平淡,看着白屹安的目光倒是异样清明“姨母的身子日益见好,全是你的功劳,想必眼红你的人不少吧。”

说是眼红,不如说是碍事。

“啊?”白屹安眨了眨眼,一副我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我给皇后调理身子,谁能眼红我啊,巴结我都来不及呢。”

若说以前巴结,林其琛信,可眼下这局面林其琛却不信了,宫闱里的事情向来变幻莫测——

如今太子一党势力庞大,十一皇子又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偏偏十一皇子背后又有皇后势力支撑。

按理说一个无后的皇后没人会在意,可这里头又掺了一个手握兵权的林家,几方势力相互制约相互牵扯,太子自然将所有同皇后跟十一皇子亲近的人都算进了账本里,而白屹安又常年调理皇后的身体,这些年眼瞧着日益渐好,倘若再让皇后一旦孕育龙嗣,那怕是当今局势,又要一变再变——

太子一党的人排挤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白屹安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调理皇后的身体,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是就因此而将她牵扯其中,未免太过残酷。

这次去永州,表面上是平疫,可实际上却也是一个警告。

进可以,退亦可以。

白屹安立在一旁,眼瞧着林其琛越陷越深的眉头,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做什么?”

林其琛抬眼看去,眸光中的深沉还没有退干净,又将这胆小的人吓得连忙缩回了手来——

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瞧着你眉头皱的深,在想什么呢?”

林其琛的眼眸转了转,褪去了之前的深沉,但又浮上了几分白屹安瞧不懂的晦涩——

低了低头,仿佛在极力掩饰什么,随后再抬起眸光的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瞧着姨母的身体也调理的差不多了,趁着你这次去完永州回来,就换个差事儿吧。”

“什么?什么意思?”换个差事儿?

白屹安这回是真的不懂她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瞧着这人眼中的那一份纯真,林其琛心里想要将她推开的意愿更甚了——

自幼丧母又是宫中长大的自己,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虽说爹爹跟姨母已经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了,可或许是少了一份母亲的体贴,林其琛比任何人都来得敏感——

而正因为这一份敏感,所以更加真实那一份纯真。

“你哪里都做的很好,所以不用再做了。”

“既然做的很好,那又为什么不用再做了?”

林其琛顿了良久——

缓缓道:“我以为你应该清楚,姨母的身体根本早就已经好了。”

“你——”白屹安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林其琛有些无奈的又叹了口气“你当我真的是个只会蛮横无礼的大小姐吗?姨母这些年之所以不有孕,压根儿就不是她的问题,而是——”

“郡主!”

林其琛还没说完,白屹安就急急的将她打断——

为什么要打断?

很简单,因为余下的话,若是说出来——

就是杀头诛九族的重罪。

“你看,你明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头儿一清二楚。”林其琛轻声笑了笑,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是杀头的重罪。

可她越是淡然,白屹安心头就越是不安,原来她才是早就看透一切的人——

“这话不该您来说。”

“事实就是事实,谁说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