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
林其琛狐疑的望着眼前的人, 这是个什么理由?
“你不信?”白屹安见林其琛的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那么信。”林其琛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容易哄骗,白屹安这点唬人的把戏, 放在别人那里或许能行得通,放在自己这里怕是还得再炼上个几年——
不——
就算再炼上几年, 怕也还是瞒不过自己。
“为什么不信啊?”白屹安说着一边的眉毛就挑上来了“我娘天天惦记给我说亲, 这个月我都不知见了几家公子的画像了。”
林其琛瞧她一副急赤白脸的模样, 莫非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心里顿了顿, 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你有看上的吗?”
“有啊!”
“谁?”
林其琛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 方才还平淡的语气,在白屹安这一个‘有啊’后, 忽的急切起来,细细听去还有带了几分烦燥,心情瞬间比知道她要去永州的时候还要不舒服。
白屹安似乎是一点都没瞧出林其琛的变化, 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
“张家公子,李家公子,柳家公子, 许家公子还有王家公子。”
一个指头数下来愣是足足满了一个巴掌,林其琛不屑的轻笑一声——
“你的胃口倒不小啊。”
“非也非也——”
白屹安连连摇手,抖了下衣摆, 就坐回了软榻上, 一只手撑脑袋, 一只手在小方几上点啊点的——
“郡主此言差矣,这些全是我娘看上的, 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话一出,林其琛方才烦躁的心情,竟忽的一下又转晴了, 这左一下右一些的摆动,与往日那个寡淡的自己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这么多公子,你就没一个能瞧的上的?”林其琛又问。
话音刚落白屹安的二郎腿就翘了起来,挺直了身子抡起胳膊,就同林其琛比划上了,言语里尽是嫌弃——
“你是不知道啊——张公子那腰身大狗熊都得输给他,走起路来脸上的肉一晃一晃的,你要是见了他的真人,包管是再美味烧白你都不想吃了;李公子倒是不胖,可那个头儿都还没有我的高呢,同他站在一起竟瞧头顶了;还有那个柳公子跟许公子,同我年岁一样,可那头发都快要簪不起来了,两个人跟说好了似得——”伸出小拇指摇了摇“大概就剩了这么多头发吧。”
林其琛瞧着她满眼的嫌弃,数了数这才嫌了四个,还差一个呢——
“那不还有一个王公子吗?也入不了你的眼?”
“王公子!你可再别提他了!”
白屹安二郎腿都不翘了,登时从软榻上蹦了起来——
“那哪儿是个公子啊?!就是个小屁孩,小了我整六岁!这是说亲呢,还是找妈呢!”
“呵呵——”林其琛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揶揄道:“瞧你也不像是个会带孩子的。”
瞧着她笑,白屹安又看傻了眼,虽说是笑自己,可她笑起来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可不是嘛,你说我能看上哪个,哪个都不行啊。”
听着她插科打诨,林其琛倒是也不糊涂,笑归笑乐归乐,可若这事全安插在说亲的头上,倒也不能全然是——
女子十五及笄就能出嫁,但这人都已经二十有二了,现在才来说亲着急,未免有些太晚,耗到老姑娘,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
俗语说得好,赶早不赶晚。
“白屹安——”嘴边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了。
“啊?什么?”
白屹安又是一愣,刚不还在笑吗?这会儿怎么又严肃上了?
瞧着这人怯生生的模样,林其琛不自觉的叹了声气,两步朝她走近了些——
轻声问道:“太医院里是不是有人排挤你了?”
白屹安愣了愣“没、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就老实说吧,是不是躲事儿去了。”林其琛的语气平淡,看着白屹安的目光倒是异样清明“姨母的身子日益见好,全是你的功劳,想必眼红你的人不少吧。”
说是眼红,不如说是碍事。
“啊?”白屹安眨了眨眼,一副我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我给皇后调理身子,谁能眼红我啊,巴结我都来不及呢。”
若说以前巴结,林其琛信,可眼下这局面林其琛却不信了,宫闱里的事情向来变幻莫测——
如今太子一党势力庞大,十一皇子又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偏偏十一皇子背后又有皇后势力支撑。
按理说一个无后的皇后没人会在意,可这里头又掺了一个手握兵权的林家,几方势力相互制约相互牵扯,太子自然将所有同皇后跟十一皇子亲近的人都算进了账本里,而白屹安又常年调理皇后的身体,这些年眼瞧着日益渐好,倘若再让皇后一旦孕育龙嗣,那怕是当今局势,又要一变再变——
太子一党的人排挤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白屹安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医,调理皇后的身体,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是就因此而将她牵扯其中,未免太过残酷。
这次去永州,表面上是平疫,可实际上却也是一个警告。
进可以,退亦可以。
白屹安立在一旁,眼瞧着林其琛越陷越深的眉头,忍不住凑过去,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做什么?”
林其琛抬眼看去,眸光中的深沉还没有退干净,又将这胆小的人吓得连忙缩回了手来——
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瞧着你眉头皱的深,在想什么呢?”
林其琛的眼眸转了转,褪去了之前的深沉,但又浮上了几分白屹安瞧不懂的晦涩——
低了低头,仿佛在极力掩饰什么,随后再抬起眸光的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瞧着姨母的身体也调理的差不多了,趁着你这次去完永州回来,就换个差事儿吧。”
“什么?什么意思?”换个差事儿?
白屹安这回是真的不懂她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
瞧着这人眼中的那一份纯真,林其琛心里想要将她推开的意愿更甚了——
自幼丧母又是宫中长大的自己,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虽说爹爹跟姨母已经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了,可或许是少了一份母亲的体贴,林其琛比任何人都来得敏感——
而正因为这一份敏感,所以更加真实那一份纯真。
“你哪里都做的很好,所以不用再做了。”
“既然做的很好,那又为什么不用再做了?”
林其琛顿了良久——
缓缓道:“我以为你应该清楚,姨母的身体根本早就已经好了。”
“你——”白屹安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林其琛有些无奈的又叹了口气“你当我真的是个只会蛮横无礼的大小姐吗?姨母这些年之所以不有孕,压根儿就不是她的问题,而是——”
“郡主!”
林其琛还没说完,白屹安就急急的将她打断——
为什么要打断?
很简单,因为余下的话,若是说出来——
就是杀头诛九族的重罪。
“你看,你明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头儿一清二楚。”林其琛轻声笑了笑,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这是杀头的重罪。
可她越是淡然,白屹安心头就越是不安,原来她才是早就看透一切的人——
“这话不该您来说。”
“事实就是事实,谁说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