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做人要有心意

自那日蔡云旗说了心意后, 白屹安回去就一直在思虑这件事情,论新意而言自己的确是有了,毕竟给一个姑娘家送老鹰, 除了自己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了,可若论心意的确是差强人意了些——

如此想来那日林其琛气成那样, 倒也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人家不也还是收下了, 这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是连人带鹰都得给自己撵出来吧。

这么一说, 白屹安连连摇头, 看来真是自己做错了。

既然做错了, 那就要改, 如何改?就又成了个问题。

这天白屹安一从太医院回来, 直奔着恭亲王府就去了——

拉着门环用力的扣了扣——

吱呀一声

一个头发花白,叼着烟袋的老汉儿眯着眼只微微探出个脑袋来,瞧着白屹安眼神中有几分警惕——

“你是谁呀?”

“老人家,我是白府的白屹安,来找郡主的。”

“谁?”老汉儿抻着耳朵又问道。

“白府, 太医院的白府——”

“白山——”

“不是白山,是白屹安, 来找郡主——”

“没有白山这个人——没有没有。”

饶是年纪大了, 耳朵也不好使,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哎哎——老人家——”白屹安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就吃了个‘闭门羹’。

这是出师不利啊, 还没进门呢,就被赶出来的,抬了抬手还想再敲, 却又放了下来——

想想他的耳朵,估计自己嗓子都喊哑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皱了皱眉,又瞧着天上的日头,还早——

要不就在这里等吧,郡主总不能一天都不出门来吧。

想着——

白屹安就抱着怀里的东西,在恭亲王府石狮子旁的高阶上,用袖子掸了两下便落了座。

此时的林其琛却是还在宫里陪着江婉筠说话呢,若不是中途蔡显宗差人来找皇后,只怕怎么着也要等到用过晌午饭才能走。

“咦?”

轿子外头的子鸢眯着眼往远处瞧着,发出一声疑问——

林其琛听见声音,便问道——

“怎么了?”

子鸢撩起窗帘,说道:“我看见白姑娘了。”

林其琛登时捏着锦帕的手指一顿,掀开轿帘急忙朝外看去——

就见那窝坐在石狮子旁不停晃腿的人,吊儿郎当的气质显露无疑。

正午的大热的天儿,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张了张嘴刚想喊停轿,却又想到那日这人送自己老鹰时的情景,顿时又不想理她了。

可人家都到门口,要是不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

林其琛在心里给自己找补着,瞧着那越离越近的人,心中紧了紧——

“停轿。”

轿子刚落地,轿帘还没掀开,白屹安就从高石阶上跳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东西,屁颠屁颠儿的就先跑了过来。

“白姑娘——”子鸢欠了欠身子。

白屹安一双眼睛全在轿子里的人上,冲着子鸢颔首问道——

“里头儿是郡主吧?”

子鸢转头瞧了瞧纹丝不动的轿帘,又看了看白屹安,面色有些为难——

“是郡主。”

是郡主就行了!

白屹安越过子鸢,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了轿门前,不等轿里的人说什么,下一刻抬手就掀开了轿帘,目光里亮闪闪的,一脸开怀的笑看里头儿的人——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

谁能想到她会这么不讲规矩,不过倒也符合她白屹安的风格。

林其琛本想瞪眼吓吓她,可却在帘子掀开的那一瞬,瞧见了这满头满脸的热汗,就连衣襟的领口都被汗水浸透了,正午的天儿热成这样,就为了等自己?

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生出些心疼来。

刚还想瞪去的眼睛,这会儿就软了下来——

又瞧着她下颌处不断低落的汗珠,林其琛眉头微微一皱——

“你这是等了多久?”

白屹安随意的用袖子揩去下颌处的汗珠,向后退了退,迎出轿子里的人——

不在意的笑道:“也没等多久。”

林其琛瞧着她这热到都已经涨的紫红的脸颊,怎么可能是没等多久。

随即便主动取下领口的锦帕递去——

“用这个擦吧。”

白屹安低头看着眼跟前儿青紫色的锦帕,目光霎时就怔住了,缩了缩肩膀——

林其琛见她半天不接,却只盯着发愣,便出声提醒道:“拿着呀。”

“不好吧。”白屹安这时才回过神儿来摇了摇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有什么不好的?”林其琛不解,这厚脸皮的人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只见白屹安抿着嘴,脸上竟显出几分羞涩的模样——

指了指自己“我这汗是咸的,你的帕子可是香的。”

此话一出,别说是林其琛,就是一旁的子鸢都愣住了,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

幸好白屹安是女子,这要是男子,怕是现在就要治她一个调戏郡主之罪了。

“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

白屹安瞧着被强塞着来的锦帕,哪里舍得擦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阵阵的清香就往鼻孔里钻,心中不自觉的扑通扑通的跳了好几下。

望着这人此刻的傻样儿,林其琛的脸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发热发烫,不甘心的瞥了眼,都怪这人一天到晚口无遮拦。

“怎么不进府里去等?”林其琛别过脸去,轻声问道。

说起这个,白屹安心中就有些憋屈,还不是你那门房耳背,听不清楚我是谁,不然这大热的天儿,我又不是脑子有病,何故在外头儿等到现在?

不过说出口,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话——

“我这不是想的,给郡主个惊喜嘛。”边说白屹安边将手里的帕子塞进了怀里,似乎是要据为己有的意思了。

林其琛瞧她这动作,神色又不自觉的慌乱了下,可遂即却又恢复如常——

淡淡的瞥了眼她——

才不信她的鬼话,惊喜?什么惊喜?

打从与这人相识以来,竟是惊吓了。

子鸢敲了敲门环,门便被人从里头儿打开。

白屹安紧跟在林其琛身后,生怕那耳背老人家再抓着自己问是谁。

林其琛又不是傻瓜,一瞧见门房就明白了,恐怕不是这人不想进府里等,是没进去的成。

微微蹙起眉头,余光瞟了眼一旁的白屹安,也难为她了,万一自己要是没出来,或者从宫里晚回来了,那这人岂不是还要在外头儿等上一天?

想到这儿,林其琛又觉得她不怎么讨厌了。

一进正屋,还没坐下,林其琛便吩咐子鸢去端酸梅汤来,想着这人在外头热了那么久,千万别中暑了才好。

白屹安正是渴的嗓子都要冒烟的时候,一瞧见酸梅汤,眼睛直冒精光——

连声道:“这个好!这个好啊!”

一碗饮尽了都还觉得不够,接连又痛了喝了两大碗,才爽快——

“你慢些——”林其琛怕她呛到。

“痛快!”白屹安笑着朝林其琛看去,举着手里的见了底儿的空碗,像个小孩似得炫耀着。

这样爽朗肆意的笑容,让林其琛看得心中一怔,心情顿时都莫名变得好了起来——

等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发现两人四目相交,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其琛更是别开眼去,不再看她。

“多谢郡主的酸梅汤,我现下感觉好多了。”

白屹安在嘴上抹了两把,说着就提起了身后的鸟笼来,向前走去两步。

顿时那黑布之下的东西,就扑腾扑腾的跃跃欲试。

林其琛直吓得往后躲——

想那日的老鹰也是这样跳动的。

刚才在府门外头儿就瞧见她手里的东西,可却一直也没敢问,许是上回的老鹰让自己心有余悸,总觉得罩着黑布的东西,有些吓人,看着她越走越近,只在心中默念——别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好。

“郡主莫怕——”

白屹安见林其琛向后退着身子,似乎很害怕的模样,赶忙解释道——

“这个不是老鹰——”撩开罩着的黑布,咧嘴笑道:“这是我的心意。”

话罢,一个通身黑色且羽毛光亮顺滑的九官鸟就显露了出来——

“这是你的什么?”林其琛愣了愣。

“这是我的心意。”白屹安提着笼子说道:“我这次是来赔罪的,上回是我欠考虑,才吓着了郡主,这回真的是好东西。”

只要不是老鹰,像这样的鸟类,林其琛都能接受。

可——这就是她的心意?

未免太轻了吧?

“你唬我,当我没见过呢,这就是鹩哥。”

白屹安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

“我知道郡主您有这个,不过,你的那些,跟我的这个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瞧着倒也差不多。”

林其琛又看了眼那笼子里的鹩哥,也没三眼六脚啊,再看眼白屹安,这人就嘴最能说。

见她不信,白屹安急忙抖了抖袖子“差的多了!这个是我的心意!”

说完就蹲下身子朝那笼子里的鹩哥挥了两下手——

“叫啊,叫啊,快叫啊——”

偏偏这鹩哥就是怎么都不给面子,愣是像哑巴了似得,一声不吭。

“嘶——在家怎么教你的?在正主儿面前别给我丢脸啊!”

林其琛瞧着她有模有样的,真把自己当成训鸟的了,抿了抿嘴角,挑眉笑道——

“行了行了,别为难人家九官鸟了。”

白屹安瞪了瞪眼“嗨!我还就不信了!”随即又转头朝林其琛看了眼“这鹩哥爱吃,我得贿赂贿赂它。”

说完,便在转在屋子里来回瞧着——

突然,扬眉点头道——

“有了!”

抓起桌上小碟里的瓜子儿,快速剥了壳儿,就喂过去一个——

真是神了,那鹩哥刚吃下一个,口哨就吹了起来,两只小爪子一起一落——

“郡主吉祥!”

林其琛猛地抬头,眼眸一亮。

只见白屹安扬了扬手里的瓜子儿仁,又喂去一个——

“郡主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