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人情

“萧家送来的聘雁被杀了, 我听秋夕说,那对聘雁是被硬生生拽断脖子扔在院子里头儿的,血淋淋的撒了一地呢,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大喜的日子竟干出这种事情来!大小姐这会儿哭的是谁也劝不住, 而且——”素月抿了抿嘴, 欲言又止道:“而且我还听说老太妃的意思,好像是要拿牛羊来顶聘雁。”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变。

这牛羊跟聘雁可是差的大发了,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况且像他们这样有头有脸儿的勋爵人家,在晋京城里还从没有哪户亲事的主礼是牛羊呢, 这不是明摆要落人口舌吗?

若是传了出去, 让来往的宾客瞧见, 笑不笑话的先不说, 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萧家刻薄新妇,要立下马威呢。

而萧家那边就算知道事出有因, 心里大抵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毕竟是聘雁这么重要的东西, 偌大的郡王府若是派人细心看管, 也不至于会出了这样的事。

好好地一桩婚事,却伤了两家的和气, 这不是摆明拉仇恨嘛。

可会是谁做的呢?

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眼皮子底下杀了聘雁, 现下是没人发现,可但凡要是被人看见,最轻也得痛打一顿逐出府去。

“大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跟谁都有说有笑,无端端的竟遇到这么档子事儿,一辈子就一次,还——”素月是见过萧家送来的那对聘雁的,不管是羽毛色泽还是外形体态,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这要是换做自己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哭的比她还要厉害呢。

“宝哥儿,这真的是没法子了吗?”素月虽不喜欢小安氏跟蔡云哲,但对蔡依芙却还是印象不错的,再加上同为女子的身份,心理自然就多了分同情。

蔡云旗的眉头微微蹙起,自己是了解祖母的,府里不管是谁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能挽救的她都一定不遗余力,可如今竟说出了用牛羊顶上这样的话,想必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也对——

这个时候除非是大罗神仙,能让那对儿聘雁起死回生,否则——

蔡云旗摇了摇头。

瞧着大家都是一脸眉头紧锁的模样,原本抱着胳膊的白屹安,忽然动了动嘴角,吸了口气问道——

“这聘雁,随便什么雁子都行吗?”

蔡云旗一听,这话不对,急忙扭过头去——

“你有办法?!”

白屹安摸了摸下巴,面色有些为难——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就是有点儿麻烦。”

“都什么时候了,只要有办法,麻烦怕什么。”蔡云旗一脸正色道,她也不想萧维丞跟蔡依芙的婚事蒙上一层阴影,毕竟这中间还加了一个萧一瑾。

“你说的也对。”白屹安点了点头,随即便将这有点儿麻烦的办法道了出来“要说这大雁难找的确是真,可偏偏巧不巧,我知道有一个人养着这东西,而且还养了一对儿呢。”

“谁?宫里的人吗?”蔡云旗问道。

“差不多吧。”白屹安顿了顿“恭亲王府的林其琛。”

“竟是她!她怎么会有这个?”

“你忘了,她姨母可是皇后娘娘呢。”

————

说来也巧,就在前几日,江婉筠受了些凉风身子不爽利,白屹安奉懿旨进宫请脉,林其琛正好也在。

上次自己好心捂她耳朵,怕她听到污秽之声,结果却被她不识好人心的踩肿了脚,回去愣是肿三四天才好,这事情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白屹安垂着头是一眼都不敢瞧那位郡主大小姐,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啊。

“皇后娘娘是吹了冷风,引起肺部不适才会咳嗽的,没什么大碍,微臣开了方子,煎药用上两天就不会再咳了。”

说罢便想起身告退的,却不想又被江婉筠叫住——

“正巧今日琛儿也在,你也给她探探脉,这孩子成天就在这里陪我,别被我传染了才好。”

“姨母,我没事的——”

“听话,你身子本来就单薄,要真是被我传染了,姨母怎么能放心。”

江婉筠说罢,嗓子又是一阵儿巨痒,帕子捂在唇边猛地又咳了好几下。

林其琛见推辞不掉,只能沉默应下。

直到这时,她才抬起眼眸,朝那垂头素手立在身旁的人看去——

淡淡道:“有劳白御医了。”

“臣惶恐。”

白屹安弯了弯腰,随即就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白色丝巾,等林其琛将手腕搭在脉枕上时,自己便把丝巾盖了上去,白皙光滑的手腕清晰分明的躺着两条青色的血管,哪怕是用丝巾盖着也遮挡不住。

‘装模作样’——

林其琛在心中不屑着,都是女子还搭什么丝巾,穿个男装真当自己是男儿了。

若真要避嫌,刚给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怎么不搭?

合着,还看人下菜碟?

怎么?是自己的手腕不干净吗?!

许是察觉到了林郡主不友善的目光,白屹安在心里真是叫苦不迭,自己又怎么惹到这个大小姐了?

就怕她不高兴,诊脉的时候已经小心的连丝巾都搭了上去,就怕自己这粗手粗脚的再剐蹭着郡主大人,现下还要自己再怎么注意?

白屹安此刻只觉得,林其琛是没事儿找事,纯属是瞧自己不顺眼儿的那种。

一旁的江婉筠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不对付的气场,而是瞧着白屹安久蹙不展的眉头,有些紧张的问道——

“是不是琛儿的身子有什么不对?”

“啊?哦哦——不是不是”白屹安听到皇后娘娘的询问,这才回过神儿来,急急地摇头“郡主的身子没有大碍。”